鄭晶敏

如果你看過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以下簡稱“彩虹”)的演出,一定體驗過被突如其來的“不正經”逗笑的時刻。舞臺上,所有團員戴上粉色花環隨著音樂扭動身體,指揮金承志做著夸張的表情和肢體動作,臺下觀眾歡快地玩起從舞臺上扔下來的氣球,只有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鋼琴前,他就是吳經緯。
演出時,吳經緯總是側對觀眾,但這并不影響他的受歡迎程度。他在網易云音樂上有個電臺欄目“吳經緯今天尬琴了嗎”,不定時推送他的鋼琴獨奏曲—與彩虹的搞怪風不同,吳經緯的個人欄目里,出現最多的詞是“溫柔”。
2010年,正在上海音樂學院指揮系就讀的金承志創立了彩虹,吳經緯是他的校友,是作曲系和鋼琴演奏專業的學生,他的加入讓彩虹有了自己的鋼琴伴奏。大學期間,同班同學都在外面教鋼琴和演出,吳經緯則把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了彩虹上。盡管如此,吳經緯并不是彩虹的正式團員,他想在畢業后到匈牙利進修,于是和彩虹的緣分也在出國之后被切斷了。
時間拉到2015年,吳經緯即將從匈牙利李斯特音樂學院畢業。那時接到了金承志的消息,邀請他為自己的音樂會伴奏。這一次吳經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甚至為了參加演出,提前回國,錯過了拿畢業證的日子,“我很認可他這個人,即便這么久沒見,我還是挺愿意幫他做事的。”吳經緯說。
在彩虹室內合唱團的搞怪之外,鋼琴家吳經緯想要做點嚴肅的!
那時的彩虹還沒有在網絡走紅,但也積累了一批忠實的粉絲。在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廳,吳經緯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場完整的音樂會演奏,他享受其中。那場音樂會之后,吳經緯正式成為彩虹的一員,不過那時彩虹平均兩個月才有一次商演,要想養活自己,吳經緯還需要一份收入穩定的工作。
于是,他回到老家福州,在當地神學院找到了一份鋼琴老師的工作,教教會的學生彈鋼琴。工作之余,他每個月至少跑一次上海,參加彩虹的排練和演出,這樣兩地奔波的日子他過了將近一年,也正是在這一年里,彩虹憑借《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哪里了?》《感覺身體被掏空》等神曲,走紅了。
演出機會變多,吳經緯必須在兩份工作之間做出選擇。一邊是離家近且穩定的工作,一邊難以預估未來卻是自己的興趣所在,一番權衡之后,他選擇了不那么安全的選項,“當時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很吃驚,為什么我要連根拔起去上海。”但吳經緯想要抓住這個機會,“學音樂的人總是希望能有發揮專業所長的機會。”
隨著彩虹知名度的提升,工作量的加大,吳經緯在伴奏之外,扛起了合唱和鋼琴編寫的工作。這對于他來說是個挑戰,盡管之前在學校學過作曲,但術業有專攻,吳經緯主修的是鋼琴演奏,重拾作曲,他幾乎等于從頭學起。
更難的地方在于,彩虹的風格某種程度上就是金承志的風格,吳經緯從一開始就將自己定位成“輔助”,通過編曲等技術手段讓金承志的風格更好地呈現給觀眾,盡管他一直想做嚴肅音樂,但在彩虹,他必須得適應,“我的音樂本身不是搞怪風,但我喜歡這種風格。”

彩虹在上海西岸營地的工作室里,有一間專屬于吳經緯的小房間,這是一個5平方米左右的地方,擺滿了他工作時需要用到的各種設備,最久的一次,他在里面連續待了12個小時。“創作其實像下象棋,要做各種各樣的選擇。比如要讓一個音好聽,音量強弱、要什么音色、什么音區,還要考慮合唱團的各個聲部,是一個很繁瑣的計算過程。”吳經緯逐漸找到了這份工作的樂趣。
他在彩虹的第一首編曲作品是專輯《澤雅集》中的《海岸》。這是一首與大眾印象中彩虹的搞怪形象不太符合的作品。金承志用悠揚的旋律描寫了山川、月光與海岸交織的景象。吳經緯花了一周多的時間才交出作品,而一般情況下,編一首歌曲的時間是兩天。除了要和軟件磨,速度慢的另一個原因是,“(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優化曲子,結果寫了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出來。就像兩盤菜,一個是酸甜味的,一個是辣的,混在一起味道就很怪。”剛開始,吳經緯的編曲會和原曲“打架“,在自己的音樂風格和金承志的作品之間,吳經緯努力尋求平衡。
某種程度上,“不正經”是彩虹得以出圈的原因之一,但對于音樂專業出身的吳經緯來說,創作不應該僅限于此。無論是金承志還是他,都在嘗試創作嚴肅作品。吳經緯認為彩虹最好的作品是去年11月發表的首張實體專輯《白馬村游記》,這類作品注定不能大火,但在音樂人看來,那才是經得起推敲的作品。
在為彩虹創作之外,吳經緯也有表達自己音樂風格的方式。他在網易云音樂、微博等平臺發布自己創作的鋼琴曲。雖然數量不多,卻是他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他還與團員柳楊合作,改編流行歌曲,并將作品發布在社交平臺上。每個創作者都渴望能有獨立表達自己的機會,“我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成為專業的音樂制作人。”吳經緯說。
姓名/吳經緯
學歷/上海音樂學院 作曲、鋼琴演奏雙學位 學士匈牙利李斯特音樂學院鋼琴演奏 碩士
職位/彩虹室內合唱團 鋼琴伴奏創作助理
星座/摩羯座
Yi YiMagazine W Wu Jingwei
Yi 彩虹合唱團出名后,對你個人會有什么影響嗎?
W 彩虹的知名度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因為我從來不回復(評論),我是一個社交恐懼癥患者,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我放假在家可以一星期不出門,可以做到不用微信聊天。
Yi 重拾作曲,會覺得自己走了彎路嗎?
W 我8歲開始學琴,大學兼修作曲,后來放棄。我覺得走彎路很正常,每個人都會走彎路,長輩想讓你避免的彎路其實一個都免不了,反而會讓你更堅定地認為這些東西是正確的。與其被灌輸,不如親身驗證,不然很難說服自 己。
Yi 現在的創作狀態是你最理想的狀態嗎?
W 現在做的是我最想做的,以我目前的能力和精力來說,在我有限的想象里很難想到比這更適合的事。現在編曲的量遠遠大于創作的量,寫的只有零星四五首。我自己比較喜歡一年前創作的鋼琴曲。音樂現在是我的工作,雖然沒有喜歡到狂熱,但如果沒有這件事我會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