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命周期理論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研究

王聰聰,張俊峰,翁煜煒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a.工商管理學院;b.公共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1 引言

產業轉型升級戰略的實施,必然帶來產業結構的調整和產業用地規模擴張等問題。完善產業用地管理和調控政策對實現區域產業轉型升級和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但不同產業對土地的開發利用具有不同的特點,且同一產業在不同的發展階段對土地的開發利用也各不相同,這就需要根據不同的產業及其發展的階段性特點采取針對性、精細化、差別化的土地管理措施。

當前,國內關于產業用地的研究多集中于對產業用地效率評價、節約集約利用評價、產業結構與土地利用結構之間關系和產業用地管理的研究。鄭延敏[1]等運用文獻分析法和系統工程分析法較全面地分析了影響產業用地效率的因素并構建了評價指標體系;周曉林[2]在對城市產業用地效率評價并分析其差異性的基礎上提出了城市產業用地優化配置方案;周楊[3]等從城市土地空間布局和利用強度的角度出發,系統地提出宗地層次上的產業用地集約利用評價指標體系、標準和評價模型,對合肥市產業用地的集約利用情況進行了評價并提出了用地建議;徐磊[4]等以武漢、南昌、長沙為研究對象,研究了產業承接力與土地集約利用之間的動態關系并給出了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和區域土地利用協調發展的相關建議。產業結構與土地利用結構之間的關系是眾多學者關注的焦點，也是當前研究的熱點。嚴超[5]等基于耦合協調發展度和相對發展度模型研究了重慶市產業結構與土地利用結構之間的關系;孟媛美[6]以南昌市為研究對象,全面分析了該市產業結構與土地利用結構之間關系并提出了優化路徑。此外,產業結構在發展演變的過程中引起土地利用結構發生變化的同時,也必將對城市的空間形態產生影響[7]。

關于產業用地管理的研究,多數學者以某一類產業用地為研究對象。車娜[8]、林津[9]以工業用地為研究對象來探討工業用地的差別化管理政策框架;林江業[10]、王愛民[11]等以旅游業用地為研究對象來分析旅游業用地的差別化管理模式。可見,已有研究對產業用地評價、利用與管理做了大量有益的探索,但現有產業用地管理研究忽視了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對土地這一生產要素的開發利用特點以及依賴程度的差異性,以產業發展的階段性特點進行產業用地評價與管理的研究鮮見;同時，已有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研究多集中在對單一產業的定性研究,整體性、客觀性不足,更重要的是研究結果對區域內的產業結構以及土地利用結構調整與優化的實踐指導意義較弱,針對性、有效性的產業用地管理措施亟需技術支撐和理論依據。本文以產業生命周期理論為基礎,構建產業生命周期識別指標體系并對其用地效率進行評價,進而綜合考慮產業發展階段特征、產業用地效率差異等因素提出產業用地差別化管控措施,為提升產業用地效率和優化產業用地結構提供技術依據。

2 研究思路與方法

2.1 研究思路

產業生命周期理論是關于產業發展、成長過程的理論,認為每個產業都要經歷從最初創立到最終衰退的演變過程,即經歷初創階段、成長階段、成熟階段和衰退階段[12]。在梳理分析前人關于產業生命周期理論研究的基礎上,可以看出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呈現出多方面的特點,但主要體現在規模和發展潛力兩個方面[13-16]。基于此,本文從產業規模和發展潛力兩個方面構建產業生命周期識別指標體系來定量測度不同產業在規模和潛力兩個方面的分值,進而根據其組合特征將不同的產業劃分到相應的發展階段。此外,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對土地的利用效率差異性明顯,是產業用地管理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本研究通過構建產業用地效率評價指標體系來測度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用地效率并從生產要素的投入角度分析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在土地利用效率上呈現差異性的原因。最后,根據產業用地效率評價結果并結合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對土地這一生產要素的依賴程度及其開發利用特點來構建位于不同發展階段和不同利用效率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控措施。

2.2 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數據來源:由于不同產業之間存在較大差異,會使同一發展階段的不同產業在規模和發展潛力上存在較大的差距,如果仍然使用同一指標體系來測度存在較大差異的產業所處的發展階段必然會產生偏差。為盡可能將不同產業之間的差異性縮小,本文所選取的研究對象為制造業門類下的31類產業,見表1。

產業生命周期與產品生命周期、企業生命周期最主要的區別在于周期的長短,產業生命周期一般長于產品生命周期和企業生命周期[17]。區域內一個產業從最初創立到完全退出社會經濟領域,短則幾年,長則十幾、幾十年。為了更好地體現產業發展變化趨勢的這種長期性特點,同時也結合我國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規劃的周期性特點，并考慮國民經濟行業數據統計口徑一致性的問題,在識別不同產業發展階段時,本文所選取的數據為2017年《湖北省統計年鑒》和2013年《湖北省統計年鑒》中有關制造業情況的數據。

表1 產業規模分值與潛力分值

本研究對產業用地效率評價所使用的數據為2012年湖北省典型企業的調研數據,樣本包括530個典型企業，分布于制造業門類下的31個產業,涉及企業用地概況、經營管理、財務指標等信息。同時，將以歸屬于不同產業的典型企業用地效率評價結果來表征產業用地效率。

研究方法:產業用地效率、產業規模和產業發展潛力是影響產業發展的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并且不同因素對產業用地效率、產業規模、發展潛力的作用程度和方向是不同的,本文采取多因素加權綜合評價法來定量測度不同產業的用地效率、規模和發展潛力。

為消除量綱和量綱單位,本文采用極值標準化法對指標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歸屬不同行業的典型企業指標標準化分值的平均值來表示不同產業各指標的分值,計算公式為:

(1)

運用熵值法計算不同指標的權重。熵值法作為一種計算權重的方法,具有客觀性強、可信度和精確度高的優點,同時能深刻反映出指標信息熵值的效用價值[18],計算公式為:

(2)

(3)

運用不同產業各指標的標準化分值的平均值乘以各指標的權重,即得到不同產業的規模分值、潛力分值和產業用地效率分值。據此可將不同產業劃分到相應的發展階段并得到不同產業的用地效率情況。

(4)

3 實證研究

3.1 產業生命周期識別

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和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呈現出的規模和發展潛力特點,本研究所構建的產業生命周期識別指標體系及其指標權重測算結果見表2。根據不同產業的指標標準化分值和以上指標權重,可運用多因素加權綜合評價法計算出不同產業的規模分值和產業發展潛力分值,結果見表2。

產業生命周期理論指出,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在規模和發展潛力上呈現的特征為:初創期的產業一般具有較好的發展潛力但規模不大；成長期的產業經過初創期的積累已初具規模并保持較高的發展潛力；成熟期的產業規模穩定且較大但其發展潛力已不如前；衰退期的產業在規模和發展潛力上都呈現較低的狀態。根據規模分值和發展潛力分值的組合特征并以本研究中所有產業的平均規模分值和平均發展潛力分值作為參考,可將31類產業劃分到相應的發展階段,在SPSS17.0中輸出散點圖結果(圖1)。由圖1可見,處于初創期的產業包括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和制鞋業，家具制造業，印刷和記錄媒介復制業等7類產業;處于成長期的產業包括橡膠和塑料制品業，金屬制品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等5類產業;成熟期的產業包括農副食品加工業、紡織業、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等8類產業;衰退期的產業包括食品制造業，煙草制品業，木材加工和木、竹、藤、棕、草制品業等11類產業。

表2 產業生命周期識別指標體系及其權重

圖1 產業發展階段劃分散點圖

3.2 產業用地效率評價

產業用地效率評價體系: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對土地這一生產要素的依賴程度不同,這就使不同發展階段內的產業對土地的開發利用、效率等方面存在顯著差異。本研究通過構建產業用地效率評價指標體系來測度不同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用地效率,并結合以上產業發展階段的劃分結果來構建更加科學合理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由于產業用地效率的高低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因此本研究將從產業用地的經濟效率、社會效率、生態效率和發展潛力4個維度來綜合測度不同產業用地的效率,具體指標及其權重測算結果見表3。

表3 產業用地效率評價指標體系及指標權重

產業用地效率評價結果與分析:由于本研究是采取多因素綜合評價法來測度不同產業用地效率的,因此根據以上權重計算結果以及不同產業各指標的標準化分值即可計算出不同產業用地的效率分值,計算結果見表4。從表4可見,處于初創期的產業呈現出較高的土地利用效率,這是由于初創期的產業對土地這一生產要素的依賴程度較小,而對資金、技術、勞動力等生產要素的依賴程度較高,因此處于初創期的產業土地要素投入較少,其他生產要素投入較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初創期產業在發展階段內產業用地的集約化程度,間接提高了該發展階段內產業用地的效率。成長期的產業在土地利用效率上明顯低于初創期的產業,這是由于處于成長期的產業快速發展而產生對土地這一生產要素的巨大需求,土地生產要素投入的增長速度明顯快于資本、勞動等其他生產要素,降低了湖北省處于成長期內的產業用地效率。成熟期內的產業在土地利用效率上呈現出進一步降低的趨勢,雖然成熟期的產業在規模上已處于穩定狀態,對土地需求不會出現較大的變動,但成熟期的產業在發展潛力上已不如成長階段的產業,導致該發展階段內產業在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上減少,用地效率進一步降低。處于衰退期的傳統制造業和重化工業作為產業調整的重點對象,仍保持較高的土地利用效率,這說明湖北省制造業內部產業結構調整成效初步顯現,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處于衰退期內的產業用地效率。

表4 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用地效率

4 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

4.1 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依據

產業用地的差別化管理政策框架的構建是一項復雜系統的工作,需要綜合考慮不同產業對土地開發利用的差異性及其影響因素。當前,國內關于產業用地管理的研究多以產業用地效率評價結果為依據來配置和管理產業用地[1,2,19],或以產業用地節約集約利用狀況為依據來管理產業用地[3-5，20,21]。可以看出,當前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研究多是從土地利用角度考慮產業用地的差別化配置問題,鮮有從產業發展的角度研究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問題。但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政策框架構建不僅需要考慮不同產業的用地特點,還需要考慮產業本身的發展狀況,這樣才能較科學全面地構建起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政策體系。本研究將依據以上產業發展階段劃分結果和產業用地效率評價結果兩個方面來分析不同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用地特點,呈現出該特點背后的原因并構建差別化產業用地管理政策框架。

4.2 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

由于產業用地的差別化管理主要體現在產業用地審批、供給結構與方式、使用標準、監督審查等內容上[22],并基于以上對不同發展階段內產業用地效率評價結果的分析,本研究將結合不同產業的發展階段和用地效率兩方面的差異性,從產業用地供給、價格、管理政策等方面來構建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

處于初創期的產業,由于剛剛誕生或初建不久,需要有較大規模的資本、技術等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這些生產要素的投入最終都要落實到土地上,形成對土地這一生產要素的需求。這會使處于初創期發展階段內的產業保持較為旺盛的土地需求,但土地需求的絕對量較小。此外,該發展階段內產業用地呈現出較高的效率,土地資源潛力得到充分挖掘，因此應適當增加處于初創期的產業用地供給,為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發展拓展新空間。由于處于初創期的產業資本積累并不十分充分且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需求較大,因此為扶持初創期的產業發展壯大,需要在土地出讓價格和土地使用稅費上給予相應的優惠政策,具體可采取土地使用權出讓金分期交付、免征或少征土地使用稅等措施。制定該發展階段內產業用地準入門檻,確保其土地的節約和集約利用,避免出現土地資源的浪費和粗放利用。

經過初創期的發展和積淀,成長期的產業已具備較好的發展基礎,保持良好的發展勢頭。與初創期的產業相比,成長期的產業具有規模更大、數量更多的特點,對土地需求量更大,需求增長速度較明顯。本研究發現，湖北省處于成長期的產業用地效率低于初創期,說明成長期的產業在保持較高速度的土地生產要素投入的同時,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并未與土地要素同步投入,很可能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在土地利用上出現了投機炒作現象,這是成長期內產業用地效率下降的主要原因。因此,對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措施為:首先，減少并嚴格控制增量土地供給,增加勞動、資本、技術等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提高成長期產業用地的集約化程度,挖掘存量土地利用潛力。其次,為確保成長期內的產業用地高效集約利用,需適當提高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用地供給門檻,具體可采取提高單位面積土地投資強度、建筑密度、容積率等控制性指標與指導性指標相結合的方法。第三,由于湖北省成長期內的產業在土地利用上出現了土地投機、炒買炒賣等,為消除這種現象,土地行政主管部門應對土地使用主體的用地意圖進行準確研判,確定是否供地。為平抑土地市場需求,抑制土地投機行為,需要科學合理地確定土地價格,使土地價格增長率大致等于同期的銀行存款利率[23]。

成熟期的產業對土地的需求保持在相對穩定的狀態,不會有較大的波動。研究發現，湖北省成長期內的部分產業用地效率呈進一步降低的趨勢。這是由于在產業用地規模既定的情況下,其發展潛力不足導致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量不足，使產業用地效率降低。因此,對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用地進行差別化管理的重點在于減少增量土地供給,挖掘存量土地的利用潛力,增加勞動、資本、技術等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促進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在土地利用上走集約化經營道路,以存量土地挖潛來間接滿足用地需求。成熟期的部分產業已處于產業發展的極限,下一步就有可能步入衰退期,這就需要有關部門準確把握該類產業的發展趨勢,及早調整該類產業用地結構,對該階段內沒有升級轉型的產業,可設定較高的土地使用稅費來迫使其逐步退出產業用地。成熟期的產業市場結構較明晰并有逐步走向壟斷的趨勢,產業進入壁壘較高,因此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用地門檻可適當放松。

衰退期的產業在規模和發展潛力上均呈下降的趨勢,最終該類產業將逐漸轉移至其他區域或退出社會經濟活動領域,因此應把該發展階段的產業確定為禁止供地產業,避免造成土地資源的錯配和浪費。湖北省衰退期的產業通過結構調整與優化,土地利用效率相較于成熟期有所提升,說明湖北省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存在轉型與升級的可能性。因此,對成熟期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為:嚴格控制增量土地供給,充分挖掘存量土地利用潛力,以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助推土地利用效率提高;準確識別該發展階段內的產業是否存在轉型升級的可能性,對于轉型升級無望的低效用地產業,需要建立低效產業用地退出的補償及激勵機制,促使其逐步退出低效產業用地,為其他產業發展提供土地資源保障。

5 結論與討論

5.1 結論

基于以上對湖北省制造業門類下31類產業發展階段以及用地效率測算結果的分析,得出以下主要結論:湖北省制造業產業用地效率整體不高且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用地效率差異明顯,處于初創期和衰退期的產業用地效率明顯高于成長期和成熟期。前文從生產要素投入的角度對不同發展階段的產業用地效率的這種動態變化進行了分析,特別是衰退期的產業用地效率顯著高于成熟期和成長期,說明在以要素投入組合的優化推動衰退期產業升級優化的過程中,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產業用地效率。為在湖北省制造業產業結構調整、優化中實現產業用地的集約高效利用,在產業用地管理上綜合考慮產業發展階段和產業用地效率很有必要。根據產業生命周期特征和產業用地效率的差異性,構建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可兼顧產業用地效率和產業發展潛力,更具有前瞻性、科學性和可靠性。

5.2 討論

本研究通過構建產業生命周期識別和產業用地效率評價兩套指標體系測度了湖北省制造業門類下31類產業所處的發展階段和產業用地效率,并據此從產業用地供給、價格、管理政策等方面構建了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具有較高的前瞻性和可信性。本研究將產業生命周期理論引入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研究,有利于補充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理論依據。對產業類別選擇的進一步細化,使本文所構建的產業用地差別化管理模式更具有針對性和準確性,對湖北省產業用地結構調整和產業結構的調整以及優化升級具有重要的現實指導意義。當然,受限于典型企業樣本數量,對產業用地效率、產業生命周期的內在聯系和機理

研究不夠深入,這將是本文下一步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