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發投入、市場競爭與公司創新能力研究

劉 芳

一、引言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核心技術是國之重器。自“中國制造2025”推出以來，各類公司堅持“創新驅動、質量優先、綠色發展、結構優化、人才為本”的基本方針，為企業成功獲得各類人才、提高創新水平提供了指導方向。同時為了更好與世界經濟全球化接軌，不斷推進新時代的改革開放，國內眾多企業開拓國際市場，市場競爭愈發激烈。

根據《2017年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公布，2017年我國研發經費規模已經位于全球第二位，僅次于美國。當年，全國R&D總投入達到了17606.1億元，與2016年相比提高了12.3%，具體金額為1929.4億元。近年來，依靠創新提高在國內外市場上的競爭實力，進而促進我國經濟更好發展的思路越發明晰，各類企業也對創新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以華為為例，作為中國頂尖的高科技制造企業，近十年來華為累計投入了近4000億人民幣研發費用。查看其2017年的財務報表，其研發費用2017年達到了897億，與其營業收入相比占比高達14.9%，遙遙領先于其他各類科技制造企業。再就華為專利申請量進行衡量其研發能力，截至2017年12月31日，華為國內的專利申請量為64091件，海外略低為48758件，而其中大部分均為發明專利，體現了華為雄厚的科技實力。為了研發推出更加優質高端的手機，搶占高端市場，華為看重收入和利潤的增長，只有較高的利潤才能支持企業更高的研發資金投入。如此從高額研發資金投入，高薪吸引技術人才，到開發出一代又一代新型技術產品，提供更優用戶體驗，提高了企業的收入和利潤，良性循環促使華為成為與蘋果相抗衡的中國頂尖手機品牌。這不僅是華為自身的成功，更是我國從制造大國向強國的邁進。更多的企業不再集中于完成組裝、制造商品，企業開始關注于上游商品的設計、研發，不斷提高自身的研發能力，進而提升企業利潤率，樹立科技品牌。由華為的例子可以看出，企業若想提高自身的科技實力，提高創新研發能力，其研發投入是必不可少的，且較高的研發投入從實際上已經證明可以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

在當代經濟社會，市場競爭尤其激烈。市場競爭的出現，就是由于多個賣方和多個買方的出現的結果。由于有多個產品生產者向產品需求者提供商品，每一位產品生產者都希望以更高的價格賣給需求方從而獲得更高的利潤，而產品需求者也希望以更低的價格獲得同質同量的產品，這時便產生了市場競爭。市場經濟的基本特征就是市場競爭，通過競爭可以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實現多方面的優勝劣汰。故在21世紀經濟全球化、市場全球化下，市場競爭不可避免，且企業如何在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搶占市場份額實現收益，是每個企業在做戰略選擇時的重要考慮因素。對于多數制造企業，提高自身企業產品品質，必不可少是提高其科技水平和技術含量。企業提高自身的創新能力，從反向來看也會進一步促進市場的良性競爭，企業間在科技方面的競爭會促使整個市場向更優技術水平、更好客戶體驗方向發展，消費者也會從中受益。因此研究企業研發能力的外部因素時，市場競爭是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企業外部環境中的機遇與挑戰來源于不斷競爭的市場，企業需要將這些外部挑戰轉化成為機遇，在競爭中促進自身研發能力的發展，利用優勢提高企業市場地位，樹立企業品牌。

為具體研究企業研發投入、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間的關系，本文以2013-2017年度我國A股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剔除其中ST、＊ST公司，考慮季度報表的不完整性和間斷性等問題采用年報的相關數據，剔除其中數據不全的樣本，分析研發投入、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的關系。

二、文獻綜述

研發投入是企業重要的資金投入項目，從會計處理方面分析，常將研發分為研究和開發兩部分。根據《企業會計準則第6號——無形資產》的確認計量要求，研發費用在研究階段（Research）進行費用化處理，而在開發階段（development）符合資本化標準的進行資本化處理。

世界范圍內，各國對于研發投入都有著自身策略和計劃。以歐洲為例，目前進行的針對研發投入的計劃為“地平線2020”。此項目原名為“歐盟科研的框架計劃”，最早出現于1984年，至今已經進行到了第八個科研計劃，即“地平線2020”，從2014年開始，持續時間為7年。歐盟將其定為研究國際前沿和競爭科技難點的重要計劃，歐盟的重要基礎研究、應用技術等均由該計劃探究完成。通過設置此科研計劃，歐盟將有效整合內部各項人力、物力資源，有效進行資源配置，促進整體歐盟的技術創新、提高歐盟內公司的研發技術能力，進而占有更高技術含量的產品市場，進一步改善就業問題，促進經濟發展。2020年，歐洲將開啟新的研發計劃“歐洲地平線”。這個計劃相比較“地平線2020”投資規模更大，有報道稱，這也將成為歐洲歷史上最大的研究和創新基金計劃。德國歐洲議會成員Christian Ehler曾在 Science Business 的報道中說：“盡管這項提議是一個正確信息——告知了聯合國和研究界對于歐洲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但是由于很多人對這件事的期待非常高，而現實所發生的并不能滿足他們的期待。“歐洲地平線”項目目前的預算已達到976億歐元，與近期的科研項目“2020地平線”相比較，“地平線2020”僅投入770億，項目金額增加了26.75%，這也體現出了歐洲對于研發方面的重視與投入。而歐盟不斷提高的研發預算，也說明了在社會中研發與企業科技創新的關聯性及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

表1 主要變量解釋及定義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3 主要變量相關關系系數矩陣

表4 研發投入、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回歸結果

關于研發投入與企業創新能力的關系，研究界在以往已經有了一定的研究結果。Branch（1974）研究發現，從長期來看，研發投入有助于提高員工熟練度，企業創新能力提升，降低了生產成本，進而增加了企業利潤；張艷輝、李宗偉等（2012）曾提出，研發資金的來源與企業創新能力存在一定的關系，研發資金來源可分為內部資金和外部資金，例如企業留存收益的自有資金進行研發投入，外部資金主要有：銀行貸款等債務資金進行研發投入、證券市場股權資金融入、或者一定特殊項目的政府資金支持等等。通過實證分析表明，企業自有資金投入即留存收益再投入與企業創新能力存在顯著性影響，而外部資金例如債權融資、政府政策支持等顯著性影響較差。對此結果，作者進行了政策性建議：加大企業自身研發力度；對企業在研發創新中的政府的作用進行再確認。解學梅、戴智華等（2013）曾對我國多省市的高新技術企業進行研究，從長期均衡角度，針對其研發投入與新產品的創新績效關系進行實證分析。結論證明：研發投入與企業新產品成正相關關系，即企業研發投入越高、企業創新能力越好。

由此，本文提出假設：

H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研發投入與企業研發能力呈正相關關系，即企業研發投入越高，企業研發能力越強。

市場競爭在現代商業行為中影響極大。以2018年手機市場為例，全球智能手機市場持續走低，整體大環境下國內市場智能手機銷售量同比下降15.6%。在這樣的環境下，國產手機在市場競爭中是否穩住國內市場、開拓海外市場成為了關注的焦點。整體智能手機行業呈現T字形分布，即行業頭部大企業銷售占比達90%以上，而剩余小企業只占有小部分市場份額，市場競爭壓力極大。國產手機的幾大重點品牌為華為、小米、vivo和oppo，與國外apple、三星等手機企業進行競爭。根據數據表明，國產手機在2018年出貨量同比下降了14.9%，與整體手機銷售量下降15.6%相比下降幅度偏小，這體現了國產手機企業銷售額走強的趨勢，國外企業競爭力不足。智能手機是目前創新要求極高的行業之一，其更新換代的速度相較幾年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而智能手機行業中的企業對于企業創新能力也有著較高的要求。2019年年初，Gartner研究總監曾提到：蘋果創新能力是否下降不足判斷，由于其外觀等方面沒有給消費者以“升級感”，而其新品的價格又有了大幅提升，故消費者的購買力有所下降。但縱觀國內其他智能手機品牌，無論是領頭企業或者是小企業，都與蘋果的技術有著近一年的落后差距，其性能等方面仍然有待提升。這直白地指出了國產品牌手機企業的不足，也說明了在競爭環境下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性。

表5 替換核心指標穩健性檢驗結果

關于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之間的關系，研究界在研究過程中持有三類觀點：第一，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呈正相關關系，即市場競爭越激烈，企業研發能力越高。良好的市場競爭中，消費者對于企業提供的商品有了更高的要求，無論是在產品質量亦或是產品多樣性等方面上。這促進了企業提高其研發能力，提供滿足消費者需要的產品，因而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有著相互促進的關系。第二，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之間呈反比關系，即市場競爭不利于企業研發能力的提升。Schumpeter（1942）提出競爭會抑制創新投資，其認為企業創新投資主要來源于內生資金，即企業只有獲得較高利潤時才會將留存剩余資金用于企業創新投資。當市場競爭過于激烈時，企業的超額利潤將會減少，進而無法提供足夠的資金應用于創新投資，故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呈反向關系。第三，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呈倒U型結構，即在一定時期內市場競爭與企業創新能力呈正相關關系，且其邊際效益隨市場競爭的激烈加深逐步減少。當其邊際效益為零時，市場競爭程度對企業研發能力不再具有正向關系，隨市場競爭進一步加劇企業研發能力降低。

由此，本文提出假設：

H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呈正相關關系，即企業市場競爭越高，企業的研發能力越高。

三、樣本與研究設計

（一）研究樣本

本文選取我國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2013-2017年度相關公司的專利申請數額、財務數據均從CSMAR國泰安數據庫中下載所得。考慮季度報表的不完整性和間斷性等問題采用年報的相關數據，為防止極端數據影響，本文剔除其中ST、＊ST公司，剔除其中數據不全的樣本，以及銀行、保險等金融行業的相關數據。最后獲得10765個樣本觀測值，基本可以反映我國A股上市公司普遍情況。

（二）主要變量定義

本文被解釋變量是公司創新研發能力，選取專利數作為衡量公司創新研發能力的指標。除此之外設置解釋變量為行業競爭程度。目前學術界對于衡量行業競爭程度的指標仍未有定論，本文采用朱武祥等（2003）的實驗設計，以該行業主營業務利潤率均值（Pr）作為衡量行業競爭程度的指標。為了減少公司規模、公司杠桿情況等因素的影響，選取企業規模（此處使用企業期末總資產自然對數）、總資產報酬率、營業收入增長率、管理費用率、資產負債率為控制變量。相關指標及符號解釋及定義如表1所示。

（三）面板回歸模型

基于所選樣本數據，構建以下模型進行回歸分析。根據所選的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建立如下面板模型，其中Control包含本文所選的所有控制變量。當進行穩健性檢驗時，使用HHI替換模型中的Pr，其余變量不變。

四、實驗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從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中可以看出，被解釋變量公司研發能力平均值為48.3612，而總體的標準差為192.3800，這可以看出整體樣本公司的研發能力差異性顯著，各個公司的研發能力有著較大不同。研發投入強度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企業對于研發項目的重視性，以此指標衡量企業的研發投入情況。根據表2數據，研發投入強度標準差為0.0930，說明公司間的研發投入強度基本保持穩定，差異性不大，盡管也存在極值差異，但整體水平在0.0840左右。行業主營業務利潤率均值是用以衡量行業市場競爭水平的指標，實驗顯示樣本均值為0.0937，標準差為0.0651，選取樣本整體各行業的競爭程度較穩定，根據最值Min-0.1390和Max0.2175看出整體行業利潤率偏低，選取樣本的行業競爭程度整體為中高水平，具體樣本行業競爭程度不同。

（二）相關關系分析

本文主要因變量、自變量和控制變量的相關系數以及顯著性結果顯示：INNO與Rdsale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INNO與Pr在10%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這說明研發投入能夠顯著提高公司創新研發能力，而市場競爭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促進企業研發能力的發展，證明假設1和假設2是正確的。根據表3，各控制變量與被解釋變量多具有相關關系，個別變量相關關系不顯著。

（三）基本回歸分析

根據表4 研發投入、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回歸結果，當解釋變量只有研發投入強度時，研發投入強度的回歸系數為0.064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當企業研發能力每提高一個單位，公司研發投入強度增強6.43%。當解釋變量為市場競爭程度時，其回歸系數為-0.0270，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由于本實驗使用行業平均利潤率水平作為市場競爭強度的衡量標準，利潤率越低市場競爭強度越激烈，因此，負回歸系數說明市場競爭強度對企業研發創新具有顯著增強功能，即企業研發能力每提高一個單位，市場競爭強度對應提高2.7%。當研發投入、市場競爭同為解釋變量時，研發投入強度回歸系數為0.0398，市場競爭回歸系數為-0.0217，且兩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在研發投入和市場競爭雙重影響因素作用下，企業的研發能力每提高一單位，需要同時增強研發投入強度3.98%，提高市場競爭程度2.17%。以上數據同時證明，研發投入與市場競爭同時作用下對企業研發能力的提高有一定的協同效用，企業在兩方面的同時作用下可以節省一定的研發投入支出，有利于企業節省研究成本。

（四）穩健性檢驗

自變量衡量誤差將會影響研究結論的正確性，為保證將實驗誤差降至最低，本文使用替換核心指標方法對實驗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衡量企業所在行業的競爭程度的指標采用赫芬達爾指數（HHI），以此檢驗實驗的穩健性。根據實驗結果表5 替換核心指標穩健性檢驗，得出模型檢驗結果依舊是穩健的。

五、結論

本文以我國A股上市公司2013-2017五年財務數據為樣本，考慮除實驗解釋變量之外的其他變量因素對實驗結果造成的影響后設置控制變量若干，對研發投入、市場競爭和企業研發能力進行了實證研究。本研究結果表明，研發投入、市場競爭與企業研發能力呈正相關關系，即：企業研發投入越多，企業研發能力越高，市場競爭越強將促進企業研發能力的提升。與此同時，在研發投入與市場競爭的雙重作用下，兩種影響因素相輔相成，對企業研發能力有進一步的提高。

本文研究結論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企業以提高自身研發能力的建議，有利于企業在整體科技競爭背景下提高自身實力。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實力不斷增強，但從根本來講，我國制造業在國際逐漸走到大國之位的同時，其企業利潤率卻依舊處于較低水平。國際分工模式不斷成熟之下，微笑曲線理論說明了兩端企業的高利潤性以及中部企業的低利潤性。在產業鏈中，附加值多存在于設計和銷售，擁有較高研發能力的企業將會在產業鏈上游獲取高毛利、高利潤，與此相對的是，我國多數制造企業就處于微笑曲線的中部地位。若想提高企業整體競爭實力，就要提高企業的產業鏈地位，由中部逐漸向兩端發展，由此提高企業的研發能力勢在必行。通過本文的實驗研究，企業可以通過內部、外部雙重作用提高企業自身研發能力：從內部來看，不斷改善自身研發投入結構占比，提高企業研發投入在整體成本構成中的比例，這需要企業“將錢用在刀刃上”，在企業里形成重視研發投入的企業文化，不斷提高企業的研發投入強度；從外部來看，企業所處的競爭環境對企業也有較大影響。企業所處的環境競爭壓力越大，有利于企業提高自身研發水平以應對不斷提高的競爭壓力。有效將外部的威脅轉化成為自身的優勢，是一個企業在行業中處于領先地位所擁有的重要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