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以償還個人債務問題

崔建國

【摘 要】在民事強制執行程序中，對于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夫妻共同債務，直接執行夫妻共同財產沒有異議。對于夫妻一方個人債務，優先執行債務人的個人財產也沒有異議。但是如果債務人沒有個人財產或者個人財產執行完畢之后仍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這時能否直接強制執行其夫妻共同財產，強制執行的限度、方式以及執行完畢后對于債務人配偶的救濟等問題，由于我國《婚姻法》及相應的司法解釋并沒有作出明確規定，在民事執行實踐中仍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關鍵詞】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個人債務

一、能否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以償還個人債務

我國《婚姻法》及相關的司法解釋對于能否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以償還個人債務問題并沒有可以直接援引的法律條文。因此，要解決這一問題，只能從其他民事執行方面的司法解釋及最高院的司法案例中尋找答案。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第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可知，對于共有財產，人民法院可以在及時通知共有人的基礎上，直接查封、扣押或者凍結。而夫妻共同財產明顯屬于共有財產的范疇，因此，人民法院對于夫妻共同財產可以直接查封、扣押或者凍結。

但對于夫妻共同財產，人民法院是否可以使用除查封、扣押或者凍結以外的強制執行方式的問題，或許最高院的《唐云珍與楊春、成國全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案》能給我們些許啟發。

在裁判意見中，最高院寫到：“關于夫妻共同債務問題。成國全以個人名義出具574萬元的欠條，明顯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原判決認定該債務為成國全、唐云珍夫妻共同債務不當。但即使該債務為成國全個人債務，而案涉房產系夫妻共同財產，即唐云珍對該房產與成國全共同共有，因成國全為該房產的所有權人之一，唐云珍對該房屋享有的權利，不足以排除強制執行。故原判決認定案涉房產系夫妻共同財產錯誤，但駁回唐云珍訴訟請求的結果并無錯誤。” i

由此可見，涉案房產如果是夫妻共同財產，債務人為該房產的共有人，在其因個人債務導致涉案房產被執行時，債務人配偶對該房屋所享有的權利，不足以排除強制執行。對于不動產尚且如此，對于其他的以動產形式表現出來的夫妻共同財產，就更不足以排除強制執行了。

雖然根據最高院的裁判案例來看，對于債務人的夫妻共有房產并不因其配偶所享有的權利而排除強制執行，但是筆者覺得對于夫妻共同財產中一般的動產直接強制執行以保護債權人的利益與市場交易安全并無不當。但是對于不動產而言，直接強制執行卻是一個下下之選。因為對于債務人配偶而言，其所居住的房屋被法院強制執行后，他得到的只是對該房產進行折價拍賣后他應得的部分，但是債務人配偶拿著這部分錢卻買不到和以往居住條件相同的房屋，他只能買到條件更差或者只能租住房屋，這無疑是對債務人配偶生活質量的降低，也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了其利益。同時，債務人配偶所居住的房屋被強制執行后，他必定面臨尋找新房源、搬家、上下班交通等一系列新問題，這些問題及由此產生的經濟負擔明顯不能找債權人或者人民法院追償，最終也只能由其自己負擔，對于債權法律關系之外的無過錯的債務人配偶來說，這無疑是不公平的。

對于債務人及其配偶的共同財產僅有不動產的情況下，債務人、債務人配偶和債權人可以在法院的主持下進行協商。如果債務人配偶另有個人財產，可以由其對債務人的個人債務進行清償，但是債務人和債務人配偶應當約定該房產由共同所有變為個人所有。或者在三者同意的情況下剩余債務由債務人及債務人配偶在一定時期內共同償還，但同樣的，房產歸屬或者份額應當通過約定發生變化。在協商不成或者其余方法全都用盡的情況下，強制執行夫妻共有房產，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無過錯的債務人配偶的利益。

二、如何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以償還個人債務

通過上文的分析，已經表明了在我國現行的法律制度框架和民事執行司法實踐下，人民法院能夠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以償還個人債務，然而，上述分析僅僅從抽象角度論證了可不可以強制執行的問題，在實踐中，如何強制執行才是更為涉及債權人、債務人及債務人配偶切身利益的問題，而這就需要將目光放到強制執行的方式及限度之上。

（一）強制執行的方式

關于強制執行的方式就涉及民事執行中的難點問題，即在執行過程中法院能否依職權主動分割或者夫妻雙方能否協商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第十四條的規定，對于債務人在夫妻共同財產中所享有的財產份額，可以由強制執行的申請執行人與債務人配偶協商，對于協商不成的，可以由債務人配偶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由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確定。

但是夫妻共有財產雖然屬于廣義上的共有財產，但是它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依據《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請求分割共同財產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規定可知，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財產歸夫妻共同所有，且這種共有并不區分份額，僅僅只能在離婚或者《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規定的特殊情況下才能請求區分份額。雖然份額難以確定，但是在實踐中不可能因為無法確定份額就不執行夫妻共同財產，這不僅會損害債權人的利益，也會使社會上出現把所有財產變為夫妻共同財產以逃避債務的惡劣風氣，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根據人們的一般認知來執行夫妻共同財產，這也是下文中將討論的內容。

（二）強制執行的限度

我國現行法上的夫妻財產制分為法定財產制和約定財產制兩種ii，在約定財產制下，對于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的份額限度只需要依照其事先的約定進行分割即可。但是對于法定財產制而言，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財產歸夫妻共同所有，且這種共有并不區分份額，僅僅只能在離婚或者《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規定的特殊情況下才能請求區分份額，分割財產。因此，我們有必要對法定財產制下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的份額限度進行討論。

對此，有學者認為，在強制執行時，一般情況下可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中的一半份額。但是在某些特別情況下，可以執行夫妻共同財產中的大部分或者全部份額：1.共同財產主要是債務人積累和貢獻的。2.對共同財產執行后不影響基本生活的。iii

三、結語

因為法律規定的不完善，在強制執行夫妻共同財產的民事執行實踐中還存在著諸多難點，如是否可以追加被執行人配偶為被執行人，夫妻共同財產是否可以直接分割、強制執行等，這也導致了實踐中出現了執行難、執行混亂等問題。同時，在執行過程中，債務人配偶的利益容易受到損害但又常常受到忽視，且在現行法律框架下，其難以得到行之有效的權利救濟。

注釋：

i（2017）最高法民申4568號。

ii 張偉：《家事法學》，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101頁。

iii 譚忠良：《論夫妻個人債務的民事執行》，《法制與社會》2010年7月（上），第62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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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王勝利.最高院：單方債務也可以強制執行登記在另一方名下的夫妻共同財產[EB/OL].（2018-6-22）[2018-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