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禹
儒家文化教導我們,人生是有意義的,它的意義在于同時存在于外部與內部世界的穩定。所謂無事生非的人,便是試圖或者已經在打破一些穩定秩序的人。
對于一種秩序的突破,不應該是沒有理由的。我們常常把這種突破看成無理的、富有攻擊性的可笑行為,殊不知,那里有更龐然的精神意義。奧伊肯說:“在精神問題上,任何否定和不滿的背后都有著一種肯定和追求。”無事生非的人總是難以妥協。“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英雄是產生于秩序之外的某幾個精神形象。有的人沖破了秩序,突現了追求,我們稱之為英雄;有的人消失在試圖突破秩序的過程中。比起他們毀滅的結局,被簡單地稱作“無事生非者”倒是他們更大的不幸。
“無事”之中的生活是安逸祥和的,但也容易滋生幻想和惰性,“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在安逸中產生的荒誕和虛妄需要“生非”來抑制。有的人認識到安逸生活平靜的表象其實基于荒誕的本質。馬爾羅說:“人可以接受荒謬,但不能在荒謬中生活。”
也有蘇軾“寓物不留物”,只“在家學得忘家禪”,這不算是“無事生非”。加繆的《反抗者》出版了,為此他失去了與薩特的友誼,但他揭示出了對外反抗的意義所在,將反抗視為人之所以為人、人之所以存在的標志與條件。由此看來,無事生非應當是值得歌頌的,從秩序中出走往往不會有圓滿的結果,常有非難和苛責,可喜的是,這種行為本身便帶著精神圓滿的意味了。
無事生非者是孤獨的。對抗秩序需要暴力,其實人天性中本來便有暴力的成分,如1605年那個試圖炸毀英國國會大廈的人。但很少有人愿意面對自己這種個性。無事生非之人的行為,在文明的眼光下才顯得極其簡陋和原始。《狂人日記》里的“狂人”真是怕人吃人嗎?他哪里是“怕”和“狂”,他只是孤獨。
“無事生非”的說法總是產生,大概只是因為缺少了與信仰角力的人。
教師點評
本文既以“角力”為名,探討的是無事生非者需與之角力的對象:社會的秩序與非議,自身的安逸與懦弱。在當下穩定的社會中,主動跳出自己的“舒適區”去追尋需要更大的勇氣與更長遠的眼光,而從行文來看,作者更重視后者。(顧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