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我與《長城》交往,近三十年了。
說到“結識”《長城》,得先說《河北文藝》。“文革”后,文學熱,我也追風趕浪“練”寫作。不期與《河北文藝》結緣。
那時(1979年)我在一個地質單位工作,寫了個短篇小說《大風吹起幾重沙》(大概是這個題目),小說情節很簡單,寫工作中有了矛盾,通過解決困難達到團結的故事。自認為寫得還行(至今說起來真是個“梗”),可信心滿滿眼茫茫,寄哪兒呢?當時我在保定《蓮池》發過兩篇稿子,便去求教編輯老師“仙人指路”。編輯老師很熱情,推薦了《河北文藝》。稿子寄去了,沒發,一個月后接到了退稿和回信。信是打印稿,都是客氣話兒與鼓勵話兒。后邊有編輯手寫的兩句話,鼓勵我繼續寫。
1980年夏天,我被保定市文聯推薦,參加了河北省文聯的文學講習班,地址在晉縣周家莊,為期半年,主辦人是張慶田老師。后來與張老師聊天,才知道了《河北文藝》給我回信的編輯,就是張慶田老師。
至今想來真是件憾事——講習班我沒能堅持到底,剛學了兩個多月,單位突然打來長途電話,要我立即回去。我工作變動——調任普查隊隊長。唉,端的是:半途而廢惶惶去,此時此地難為情。
只好拜別了張老師。
張老師叮囑我,可以嘗試寫寫中篇,可往《長城》投稿。
由此知道了《長城》。
人這一生,多是命運選擇人,人多是隨波逐流。此一去地質隊工作就是兩年多,工作忙亂,也真是忙得沒準了。就顧不上寫什么小說了,只寫了些野外日記。春節放假,勉強寫了個短篇寄給了《長城》,沒采用,但由此與《長城》有了聯系。
再兩年過去,社會要求干部年輕化、知識化。我被保送到河北師范大學干部班學習了兩年。畢業后,又調到一個行業報當記者。可是,通訊報道天天練,哪有工夫寫中篇?
1993年,我到石家莊參加一個企業管理座談會,順路到河北省文聯看望張慶田老師,張老師說,他一直關注我的創作,我在刊物上發的稿子,他大都看到了。張老師說,《長城》正在邀稿子,編輯河北青年作家專欄。張老師鼓勵我寫一篇試試。于是,我抓緊時間寫了篇《空槐》,寄去了。事兒過就過去了。后來張老師打電話來,告訴我中篇發了,頭條。
又過了些日子,我去南方出差,回來路過石家莊,便下車去《長城》取刊物,見到了編輯李偉先生。
李偉先生年長我四歲,相貌堂堂,很謙恭,很客氣,也很直爽。于是乎,我們聊得非常投機,說得十分熱鬧,彼此便以兄弟相稱了。李偉兄出道兒早,八十年代初就在《人民文學》發稿子了,小說創作經驗自然多多。聊天中,他給我的作品提了許多建議和中肯意見,具體講了什么,現在大都記憶不起了,用時下的流行語講,大概就是作品干干巴巴,粗粗賴賴,一點兒不圓潤,盤它!
李偉先生這一番鼓勵,促使我繼續寫了許多中篇。有的發在了《長城》,比如《黑日》,比如《山問》。
這筆流水賬一路寫下來,只是為了說一個話題:編輯。
《長城》使我有了一個人生經驗:一個作家的成長,一篇小說的發生,往往很需要有個重要的編輯的啟蒙與培養。我的中篇寫作成長,有一個重要的文學編輯——李偉老兄。我記得他對我常說的一句話:“你手快能寫,干嗎不多寫呀?”
人生的記憶中,總會有許多人或事,不能被時間沖刷。于我而言,比如《長城》,比如李偉兄。
回首我四十多年的寫作,得失寸心察之,或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每每想到李偉兄,感念之情,確是溢于言表。遙想當年寫《空槐》時,我還在灼灼年華,現在卻滿頭積雪,早過了花甲。李偉兄也近古稀之年了,果然是個歲月了無痕。于此謹借慶賀《長城》創刊四十周年之際,情誼滿滿寫罷這篇小文,遙祝《長城》老編輯、新編輯平安、健康、快樂!
談歌,原名譚同占。1954年出生于河北龍煙鐵礦,祖籍河北完縣(今河北順平縣)。河北省作協副主席。1970年參加工作。先后做過鍋爐工、修理工、車間主任、地質隊長、機關秘書、宣傳干部、報社記者、政府副市長等職務。1977年開始文學創作,1978年開始發表作品,迄今共發表長篇小說19部,中短篇小說1000余篇,計有1500余萬字。部分作品被譯成法、日、英等文字介紹到國外。曾獲《當代》《十月》《人民文學》《小說選刊》《小說月報》獎。
責任編輯 張雅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