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門終日坐相看

祝海霞

逢七夕，很自然地想起北宋文人秦觀的詞作《鵲橋仙》。小時候學習，通常被引導盛贊后兩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那時，以為真正的愛情就是要經過時空的考驗，既然相愛，沒必要朝夕膩在一起。可嘗試了七年的異地戀，又經歷了六年的婚姻生活后，我越來越不以為然，反而對前一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感念更深。愛的托付，不過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若連見一面都難，哪里還談什么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呢？

《詩經·小雅·棠棣》有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鼻偕獏f調，才能奏出和睦的樂章。清朝詩人張問陶與第二任妻子林頎鸞鳳和鳴，很是恩愛。然而，婚后才一年，張問陶便離家赴任，夫妻天各一方，唯靠鴻雁傳書聊表相思意。數年后，張問陶入京赴任，愛妻相隨，雖舟車勞頓，兩人卻甜蜜無比。興致來了，張問陶還作詩《車中贈內》：“春衣互覆五更寒，鈴語遙遙夢轉安。一笑車箱穩如屋，閉門終日坐相看?！蹦憧矗绕鹁嚯x產生美，比起云中寄錦書，人家寧愿關上門兩人終日相依相守呢！

只可惜，這樣兩情相依的情感并不能總為世人所容?！稘h書·張敞傳》曾記載了一個“張敞畫眉”的故事。時為京兆尹的張敞，才干斐然，朝廷每有重大事宜時，他都能引經據典，處理得體，大臣們十分佩服他，皇帝也常常聽他的。但他沒有做官的威儀，尤其因他每天早晨起來為夫人畫眉，常為“正人君子”詬病。有好事者把他愛給夫人畫眉的事上奏給皇帝，皇帝問他，他回答說：“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于畫眉者。”言外之意就是：“我聽說閨房之樂，夫婦之間親昵的事，有比描畫眉毛還好玩的。你只管問我做好國家大事沒有，管我是否替夫人畫眉呢！”皇帝欣賞他的才能，并沒有因此責備他，但也一直沒有重用他。

古往今來，多少恩愛眷侶因丈夫出征在外或宦游他方而天各一方？也正因此才有了那么多離愁別緒和滴不盡的相思淚。想想古人那句“悔教夫婿覓封侯”的遺恨，再看看今天因工作忙碌、應酬繁多而整日不著家的丈夫們，真是心有戚戚焉。都說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家國兩難全的事情畢竟是少數，如果沒有那么難，還是多回家陪陪愛人和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