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草有毒

陳雙

秦老漢的兒子秦鐵柱是個大老板，住在省城，蠻有錢的。秦老漢和他的老伴卻一直住在鄉下。

這天，秦鐵柱突然帶回家三只小豬崽，交給秦老漢喂養。他交代秦老漢說，一定不要喂飼料，剩飯剩菜也不要喂，就喂豬草，長在野地湖邊的豬草。秦老漢問為啥只能喂豬草，秦鐵柱說：“你按我說的辦就行，其他你別管。”

見兒子非常認真，秦老漢和老伴趕緊把院子外面那個荒廢了多年的豬圈打掃干凈，把三只小豬崽安頓在里面，每天邁開老腿去野外打豬草，盡心盡力地喂養它們。

好在這時候已經開了春，豬草比較容易找到，小豬崽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可是，隨著小豬崽逐漸長大，食量大增，秦老漢和老伴漸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畢竟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看著豬崽由于吃不飽開始生長緩慢，老兩口心里很著急，愈加起早貪黑地去打豬草。

秦鐵柱會隔三岔五地跑回來一趟，拍些豬崽搶吃豬草的照片和視頻，然后匆匆忙忙就走了。秦老漢小心翼翼地問兒子：“豬崽光喂豬草不喂飼料，不長膘，太瘦了，這樣好嗎？”秦鐵柱笑著說：“瘦點兒不要緊，健康就好。”還一再交代老兩口，千萬不要破了他的規定。

為了盡量讓豬崽吃得飽些，老兩口只好整天在野地里來回奔波，每天晚上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

一天早上，老兩口打豬草回來，把豬草倒到豬圈里時，發現豬崽們不像先前那么猴急了，一個個吃得慢條斯理的。它們的肚子都有些鼓，不像餓了一夜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老兩口去打豬草前，先到豬圈瞅了一眼，只見豬圈里堆了一堆豬草，三只豬崽吃得正歡。

誰會幫他們打豬草喂豬呢？老兩口想來想去，把村里人排了個遍，也沒想到會是誰。他們也詢問了一些人，可大家全都搖頭否認。

老兩口輕松了幾天，卻發現了新問題，三只豬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難道那些莫名出現的豬草有問題？送豬草不是為了要幫他們，而是要害他們？這些年，兒子發了財，村里嫉妒眼紅的人不少，保不定有人使壞。老兩口趕緊找來獸醫。獸醫檢查了半天，這三頭豬還真的中毒了，敵敵畏。好在中毒不深，還有得救。老兩口慌了，忙打電話給兒子，說了這件事。

秦鐵柱接到電話，一刻也沒耽擱就趕了回來。他看到病懨懨的豬，又氣又愁，跺著腳說：“爸，媽，你們知道我為啥要叫你們養豬嗎？是為了報恩啊！我剛進城工作就進了一家大型國企，啥都不懂，部門主管不嫌我是個農村娃，手把手教我學東西，帶著我去談客戶，我就這么一點點在城市站穩了腳跟。后來他一路升遷，當了老總，我也辭職做起了生意，一直覺得虧欠他的恩情，可是給他買的禮物都被他退了回來，說啥都不肯收。后來我聽說，他全家人特別注重養生，總是開車跑很遠的路去山里買蔬菜吃，卻發愁買不到土辦法喂養的豬肉，因為現在鄉下人也沒有扯豬草喂豬的了，都是吃飼料。我就決定每年幫他養幾頭純綠色養生豬，這次他沒拒絕，但是已經預付了錢給我。也怪我，沒和你們細說，你們的管理就不那么精心。如今這豬被人惦記上了，怎么辦才好呢？”

聽了秦鐵柱的話，老兩口也是一臉誠惶誠恐的神情。

秦鐵柱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這個人可能還會繼續使壞，他一定要把這個人逮住，把問題解決了，這樣到年終就可以送上這份禮了。

晚上秦鐵柱沒有回城里，而是找到一個角落躲了起來，守了一夜豬圈。就在天色漸亮，秦鐵柱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時，有個人背了一蛇皮袋東西，穿過薄霧，東張西望地慢慢向他們家的豬圈靠過來。秦鐵柱立刻精神一振，猶如一只發現獵物的老虎，就等最佳機會到來時，猛撲過去。那人個子很矮，等走近了，秦鐵柱才看清那人竟是個小孩子。只見這小孩來到豬圈跟前，左右看看沒人，松開蛇皮口袋，向豬圈里倒起了豬草。

秦鐵柱一聲大喝：“干什么的！”隨即從藏身的地方沖了出來。沒想到，那小孩很機靈，聽到動靜，蛇皮口袋也不要了，手一松，兔子似的三竄兩竄，很快就跑沒了影。

秦鐵柱雖然沒抓住那小孩，卻記住了他的樣子，回頭跟秦老漢一說，秦老漢帶著秦鐵柱來到村里一戶姓趙的人家，那孩子就是這戶人家的兒子，名叫趙小淘。

趙小淘的爸爸聽說趙小淘在給秦老漢家的豬下毒，連說不可能。兩家從沒有過恩怨，兒子怎么可能去給秦家的豬下毒呢？再說了，趙小淘雖然名字叫小淘，可他一點也不淘氣，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在學校還年年拿獎狀呢。秦鐵柱冷笑著說，往他們家豬圈里倒豬草的人真的是趙小淘，他不會看錯。雖然秦趙兩家沒有恩怨，但是保不定有人在指使趙小淘，丁點兒大的孩子被人誘惑一時犯糊涂也是有可能的。就這樣，雙方爭執得面紅耳赤。

在村子里住的唐老師正好路過，聽見吵鬧聲，忙走過來問怎么回事。聽雙方說了原委，唐老師讓把趙小淘叫出來問一問。趙小淘的爸爸說，兒子一大早就出去了，最近都是這樣，早出晚歸的，說是到村東頭劉小佳家一起背書。唐老師說：“你們先別吵了，等我到學校問問他再說。”

中午放學后，唐老師來到秦老漢家，笑著跟秦鐵柱說：“秦老板，我調查清楚了，給你們家送豬草的小孩還真是趙小淘。趙小淘給你們家送的豬草里有毒，這也是真的。”秦鐵柱聽了，把手一拍，說：“唐老師，我沒說瞎話吧。現在的孩子，嘖嘖，真是！”唐老師說：“秦老板，趙小淘給你們家的豬喂了有毒的豬草，這沒錯。不過，他可沒有惡意呀。”

“什么？他毒害了我的豬，還沒惡意？唐老師，我沒聽錯吧？”

唐老師點點頭說：“不錯，他是好心。”事情是這樣的，唐老師經常在課堂上講些助人為樂的故事，趙小淘和同桌劉小佳也很想做些好事。他們見秦大爺秦大娘年紀那么大，還整天去打豬草喂豬，十分辛苦，前天秦大爺背豬草回家時腰疼得走幾步路就歇一氣兒，他們就決定利用下午放學時間，去田間地頭打豬草送給秦家，減輕大爺大娘的負擔。

“你們知道的，現在很多人家為了除蟲除草，都在地里打了農藥。他們倆小，不懂這個，結果挖到了不少被打了農藥的豬草，這才導致你們家的豬中毒。今天早上，趙小淘給你們家送了豬草，又到劉小佳家學習了一會兒，準備回家吃飯時，見你們在和他爸媽吵架，還說他在豬草里下了毒，可把他嚇壞了，結果連早飯也沒敢回家吃。”

聽了唐老師的話，秦老板默默地低下了頭。

下午，秦鐵柱到街上買了些學習用品，來到學校，決定當著全校學生的面，獎勵一下趙小淘和劉小佳。孩子雖然讓他家的豬中了毒，但還是要感謝他們做好事的行為，不能讓孩子萌發的善心受挫。

另外，他決定了，等這幾頭豬再喂一個月，再長大些，他就殺了豬送給恩人，并且以后也不喂了，報恩可以用其他方式。父母年齡大了，不能再讓他們受罪。在以后這一個月里，他還要有空就帶兒子回來，一起去打豬草幫忙喂豬，讓兒子親身經歷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