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旭華

摘 要:中華民族歷史悠久,音樂文化傳統源遠流長,時至今日已經形成了博大精深的音樂體系。在中華傳統音樂組成當中,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實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因兩岸客家音樂存在著背景差異性,導致兩岸客家音樂在歷史發展的進程中經歷了幾番周折,從最初的單向傳播,到后來的各自為戰,再到最后的雙向互融,如今的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已經逐漸互為一體。在此過程中,雖然臺灣地區客家音樂的風格與內涵能夠依從于大陸地區,但兩地差異性的多元化存在,依然決定了兩岸客家音樂的形態、表演藝術等方面的不同。本文即以此為出發點,從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的交互視角試圖尋找海峽兩岸客家音樂的綜合發展歷程,以此通過比較研究為客家音樂在兩岸的文化傳承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海峽兩岸 客家音樂 歷史文化 比較研究
臺灣現有2100萬人,其中客家人近五百萬,約占全島人口的四分之一。研究臺灣客家文化對于了解臺灣整體文化的狀況是不可或缺的部分①。一直以來,海峽兩岸之間的關系都備受矚目,且具有著極為悠久的歷史文化淵源,一脈相承,以相同的傳統作為根基,具有著相對穩定的文化內蘊。但礙于海峽兩岸文化、政治、地域和歷史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海峽兩岸的文化內蘊始終在伴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變遷。客家音樂文化作為海峽兩岸的重要文化組成,早在明清時期即開啟了兩岸之間的交融與互動,尤其是隨著后來兩岸人民的深入往來,客家音樂也隨之不斷發展。然而無論兩岸客家音樂文化如何變遷,中華文明始終都如一汪湖水而為兩岸文化的融合提供匯流。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我國改革開放進程不斷深化,隨著兩岸密切度的進一步深入,客家音樂也打破了傳統時期的兩岸隔閡,借文化的影響力而擔負起對接兩岸人民價值觀與思想意識形態以及情感之重任,對于民族認同的積極影響越發明顯。因此,深入挖掘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背景并加以比較分析,對于還原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價值進而推動其良好傳承與發展具有積極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海峽兩岸客家音樂融合的歷史淵源
受到歷史因素的影響,海峽兩岸的文化交融在新中國成立之后的一段時間內被迫中止,此間的期限一度長達三十余年。直至1981年改革開放進程起步之時,才在當年3月由臺灣地區音樂家許常惠教授和內地音樂家丁善德、李煥之的組織下召開了“亞洲作曲家聯盟第七屆大會”,該會議被稱為海峽兩岸音樂文化交融的“破冰之會”,可見其所承載的重要意義②。也正是憑借此次會議,海峽兩岸之間的音樂文化交流格局得以被重構。盡管如此,但從當時社會的時代背景來看,海峽兩岸之間的關系尚處于敏感狀態,不能否認這次會議對于海峽兩岸音樂文化交融的積極促進作用,但對于海峽兩岸之間的關系而言卻并未帶來實質性的影響。從1981年到1987年整整7年之間,海峽兩岸的隔閡狀態依然無解,相互之間的文化互動幾乎無從談起。直到1987年年末,在改革開放政策的主導作用下,海峽兩岸之間開始了密切的人員往來,受此活躍度提升的影響,兩岸文化與經濟的繁榮度和交互度逐漸升溫。尤其是隨著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與“香港民族音樂學會”聯合創辦的“第三節中國新音樂史研討會”的召開,直接為海峽兩岸音樂文化的交流打開了歷史性大門,同時也借此為客家文化的傳播與融合開啟了全新的歷史性征程。自此之后,包括客家文化在內的音樂文化即形成了大陸朝向臺灣傳播的單向性模式③。
《土樓回響》是海峽兩岸客家音樂融合的代表之作,是一部反映客家人離鄉背井、輾轉南遷的艱辛之路,同時又懷揣著吃苦耐勞、愛國愛鄉、崇文重教、敬祖睦宗的堅定信念,重建家園的具有濃郁客家風格的交響詩。作品共有《勞動號子》、《海上之舟》、《土樓夜語》、《碩斧開天》和《客家之歌》五個樂章構成,其中第三樂章《土樓夜語》風格獨特,音樂中有叮咚的山泉,鏗鏘的號子,還有母親推著搖籃深情地低吟,天上繁星點點,地上孩子眨巴著眼睛,大自然與人渾然天成,這種動與靜的對比,產生了強大的沖擊力。
該音樂作品飽含了海峽兩岸中原文化風格和意蘊,一切都震撼和沖擊著作曲家的心靈,海峽兩岸音樂情感的交織也許就是作曲家筆下有感而發、氣勢磅礴、蕩氣回腸的作曲家創作的源泉。
二、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的交流與互動
依據民族性來看,臺灣地區的客家人口數量大約為五百萬,在臺灣當地屬于第二大族群,占據著當地人口總數的比例已超過20%。由此可見,客家族群在臺灣地區具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也在很大程度上承載著臺灣地區文化傳承的重要使命。反觀內地,國家改革開放實踐起步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應此形勢,人們的思想、意識、觀念等等方面均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革。而音樂文化同屬于海峽兩岸,眾多的音樂學者即開始嘗試推動客家音樂文化的同步傳承模式的建設④。包括許常惠、史維亮等老一輩臺灣音樂家們均將中華傳統音樂文化視為現代音樂發展的源泉,以音樂作品《勞動號子》為例,該作品于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開始在海峽兩岸廣受歡迎,基于中華民族傳統音樂文化于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帶頭開辦了“臺灣民歌采集活動”等一系列創作實踐活動,對于臺灣地區客家音樂的發展起到了強有力地推動性作用⑤。
《杵歌》源自臺灣高山族婦女舂米勞動時所唱的歌曲,是海峽兩岸客家音樂的代表之作。由于舂米勞動相對其他勞動體力消耗少一些,因此速度中等,可以齊唱,表現舂米勞動的愉悅。隨著以電動機械取代舂米勞動,這種農事號子演變成歌舞,成為記錄高山族歷史的節目。另外,以童聲合唱形式演唱的《杵歌》,不僅增加了聽者對臺灣高山族的了解,也豐富了聽者對勞動號子、勞動歌舞演進的直觀體驗。
另一方面,從漢族立場出發,臺灣地區的漢族民間音樂文化同內地本是同根,兩地傳統文化始終一脈相承,而上述音樂家們則能夠立足于此努力推動著兩地音樂文化的交融。直到改革開放之后,海峽兩岸傳統音樂文化的頻繁互動模式被正式開啟,眾多的內地音樂學者聯合臺灣地區音樂家們共同開始研究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音樂作品《海上之舟 》和《土樓夜語》標志者海峽兩岸客家音樂的成熟和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此時期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便形成了雙向性傳播之格局,對于深化海峽兩岸之間客家音樂文化互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三、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比較
隨著海峽兩岸音樂學者的努力聯動,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差異亦逐漸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民族之魂的共融。為了更清晰地梳理出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的代表性特征,本文以代表作《土樓回響》為例加以說明。
《土樓回響》是臺灣客家音樂的著名代表作,所反映的主題是客家人民生產生活的艱難發展之路,在南遷的過程中勇于克服一切困難并最終實現家園的重建。從風格方面來看,該作品屬于交響詩樂,全樂共有五個樂章;創作背景方面,該音樂取客家山歌之精華,被譽為是作曲家心靈之作;內容方面,《土樓回響》的五個樂章相互之間看似全無關聯,但其中卻綜合了中西方的音樂創作激發,通過西方音樂布局輔以客家山歌音調而形成了獨特的客家音樂內涵。正是基于如此的創作,使得該作品蘊含了濃厚的客家文化風情,同時又將中華民族的氣勢磅礴刻畫得淋漓盡致,其中承載的不忘根本、思古懷鄉情感也深邃動人。最終該作品在著名客家指揮家鄭小瑛的演繹下得以馳名中外,自2000年至2017年分別由廈門愛樂樂團和福建交響樂團在日本、俄國、英國、歐洲、東南亞以及我國內地多個城市開展巡演涉獵范圍遍布全球十余個國家的六十多個城市,演出數量更是多達將近三十場⑥。
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該作品演出所到之處無不使觀眾感受到巨大的震撼力和感染力,不僅向全世界昭示著客家文化,同時更以此帶動著全世界對于中華文明與歷史文化的認同。現如今,經濟全球化時代已經到來,文化的全球化已成為大勢所趨,海峽兩岸的客家音樂文化融合度已經越來越深,無論是臺灣地區還是內地,客家音樂文化已經趨于一體化,其傳播與發展都已經成為了當代海峽兩岸客家族群文化的重要任務。其同屬于中華民族與文明的獨特符號,在極大程度上助力于喚起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實為推動中華民族文化播向全世界的重要非物質文化資源。尤其是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所承載的歷史背景已經成為了當前客家族群歷史的記錄,所蘊含的就是客家人民的歷史與民族情感,音樂只是作為一種以文化為依托、以藝術為平臺的一種表達方式,其文化符號作用不容忽視。以此為視角,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所共有的特征即可概述為三個方面。首先,作為客家人民的重要文化,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均以增強客家族群的民族向心力為定位,以海峽兩岸客家音樂作品《碩斧開天》和《客家之歌 》為例,都重點在于在傳承與傳播過程中始終在呼吁客家文化民族自信的回歸;其次,海峽兩岸客家音樂能夠憑借濃厚的客家文化內蘊而有效喚醒海內外華人的民族自豪感,宏觀層面亦是對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的高度認同;第三,海峽兩岸客家音樂都是在描繪中華民族的客家文化根基,通過將客家文化寄予到音樂形式當中來引導更多海內外大眾以此透視到客家文化內涵,并基于此對中華民族文化乃至于發展歷程形成更為深入地了解。這種引導并非傳統教育實踐所能夠達成,而是通過音樂藝術文化的表達而實現的⑦。
四、海峽兩岸客家音樂的文化認同與發展趨勢
通過以上分析能夠看出,海峽兩岸客家文化原本一家,一脈相承,不僅群族之間有著同根關系,文化之間也為同根關系。以此為基礎,決定了海峽兩岸可見族群人民對于民族文化乃至于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全部根植于內心深處。然而回顧歷史又不難看出海峽兩岸之間的歷史關系較為疏遠,作為海外的孤島,臺灣地區在歷史上長期游離于政府的管理范圍之外;而近代史上又視臺灣被日本割據為中華歷史之殤,隨著后來臺灣被國民黨所統治,海峽兩岸的各領域隔閡確實曾為海峽兩岸文化互信蒙上了陰影,文化認同也由此生成了危機,音樂文化的融合即因此而受阻⑧。
從地域劃分來看,臺灣地區的客家族群主要由大陸東南沿海地區遷移,因此海峽兩岸客家人民具有著相同的生存記憶和歷史背景,除此之外,包括風俗、語言、信仰、飲食、生活習慣等等在內的多方面要素均有明顯重疊。與此同時,客家人民普遍所具有的性格特質也存在明顯的共性,包括勤勞質樸、吃苦耐勞等等。所有的這些共同構成了客家族群文化的精神內核。以此為基礎,客家音樂也就成為了客家人民的獨有藝術形式,根植于客家族群的文化基礎,通過音樂藝術的融合賦予其特定的民族文化藝術表現力。本文認為,無論是哪個民族,以當下的視角而言,最具民族感染力且能夠整合民族向心力的,無疑就是最具民族特色的文化元素。只有放大這些民族文化元素,才能更清晰地展示出一個民族所具有的文化特質。音樂文化作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必然即由此被賦予了相應的重任。
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海峽兩岸音樂學者們通過共同努力打開了海峽兩岸客家音樂的互融格局,海峽兩岸客家音樂文化的交流與互動直接打破了之前存在的差異性而找到了相同的根基。從此能夠看出海峽兩岸客家音樂的學者們對于挖掘客家音樂文化的意義具有著相同的認識,并基于相同的文化自覺意識打造著客家音樂文化認同的新成果。直到20世紀末期,海峽兩岸音樂學者們針對客家音樂文化進行了進一步深入的交流研究,為后期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創作與表演浪潮的推進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應此背景,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得以擁有了越來越大的舞臺,除了上文所述案例《土樓回響》之外,還包括更多代表作如《土樓神韻》、《交響山歌·客家新韻》等。隨著客家音樂創作成果的累積與演出范圍的擴大,無論是海內外群眾還是客家后裔均被帶起越發強烈的精神共振。比如在2006年由廈門愛樂樂團在金門的巡回演出,現場除了客家人民之外,還有海峽兩岸音樂家們共同登臺,集合了閩西客家山歌、竹板歌、交響樂等多種音樂形式,直接將海峽兩岸客家人民對于民族音樂文化的認同度推向巔峰,音樂作品也尤其動人心魄,通過熱烈的表演和激情互動,客家音樂文化以潛移默化的形式直接挑起了人們內心對于客家文化的情感。依據客家音樂文化如今的發展態勢不難看出,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已逐漸融為一體,未來隨著海峽兩岸關系的不斷深化以及客家人民交往的日益頻繁,情感的關系也將越發深入,更多的客家音樂學術交流會以此越來越多地開展,更多客家音樂創作成果也勢必將會為客家音樂文化的繁榮起到應有的推動性作用。
結語
綜合以上分析,海峽兩岸的客家音樂承載著客家人民的歷史背景與民族情感,雖然在整個發展進程中經歷了幾番周折,但時至今日的海峽兩岸客家音樂卻已經融為一體。宏觀層面,文化的全球化已經成為了全球化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客家音樂文化作為客家族群的重要文化載體,蘊含著客家人民的民族文化內核。“天下客家是一家”如今備受認同,音樂文化殊途同歸,最終并無“海峽兩岸”之分,有的只是海峽兩岸可見人民所共有的文化情懷。人們有理由堅信,隨著我國社會的發展,海峽兩岸有朝一日終將打破所有隔閡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一家,對于文化認同也就將會以國家認同為基石,通過最大面積的文化重疊,面向全世界展示不一樣的中華民族。
注釋:
①王卓模.閩西漢劇與民間音樂研究[M].燕山出版社,2000.
②黃文杰.認同與展望:二十世紀末兩岸客家音樂的“雙向性”交流與互動 [J].大眾文藝,2017(15)134-136.
③黃文杰.國家認同視角下的海峽兩岸客家音樂交流——從《土樓回響》在海內外的巡演說起[J].藝術評鑒,2017(12):61-63.
④梁福妮.研究客家服飾文化與藝術的當代力作——讀《海峽兩岸的客家服飾文化與藝術》 [J].創意與設計,2016(5):55-59.
⑤任英榮,美麗云南陳紅玲赴臺灣舉辦藝術交流獨唱音樂會[J].民族音樂,2013(5):99-101.
⑥任英榮.曲曲心歌育桃李 滿園芬芳醉春風——記云南藝術學院音樂學院聲樂副教授陳紅玲[J].民族音樂,2013(5):111-113.
⑦吳良生,羅勇.海峽兩岸客家文化旅游開發運作比較研究——以臺灣“桐花祭”和龍南“客家文化年”為例 [J].農業考古,2011(4):49-51.
⑧鐘碧美.客家文化在臺灣的挖掘、保護和宣傳——參加第五屆海峽兩岸客家高峰論壇有感 [J].客家文博,2011 (2):22-24.
注:本文系福建省教育廳社會科學資助項目,編號:JBS08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