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拓片類陳列研究

鄧志強

摘 要：目前，國內大多數博物館存在對書畫拓片類藏品的陳列不重視、展覽水平有限的問題。文章結合國內外成功先例以及作者的見解，對書畫拓片類藏品陳列進行深入的探討，以期做好書畫拓片類陳列工作。

關鍵詞：書畫拓片陳列;宣傳;形式設計原則;展品內涵及背景發掘

書畫作為中華民族的傳統藝術源遠流長，是中國古典藝術中最為重要的代表之一，早已融進了中華民族的血液中，成為民族文化的象征。拓片可算作是書畫藝術中另類的一部分，也可算作是一種獨立的書畫文獻類藏品，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書畫與拓片作為平面展品，造型缺乏立體感與視覺沖擊力，加上其內涵深遠，藝術欣賞起點頗高，觀眾難于理解，更談不上欣賞其藝術水平，在展覽中往往容易被觀眾忽視，最后淪為雞肋，存放于展廳中。

目前，國內絕大多數博物館對于書畫以及拓片類的陳列設計不夠重視，很多博物館往往只是把裝裱之后的書畫按時間、地域或作者順序放進展柜，稍加注解，即作為陳列。展覽主題模糊，展線過于簡單，甚至從未考慮展線而導致展線混亂。書畫展品的單獨展出，對于其背后的文化內涵以及展示出來的信息而言就是一次割裂。雜亂無章，毫無設計感的展覽，對于許多書畫欣賞水平有限的觀眾而言，往往只能走馬觀花，看過即忘，這些是造成書畫拓片類展品雞肋般存在的最主要原因。

文章參考了國內外諸多成功或失敗的書畫展覽資料，重點從宣傳、設計以及背景挖掘等方面出發，研討一個成功的書畫拓片類展覽應具有的策劃原則、設計方案等。對于諸多乏善可陳的書畫拓片類展覽，筆者不再多做評論，重點探討國內外比較成功的此類展覽，分析其亮點及計方法與思路，假定對某張比較有意義的書畫或者拓片的展示形式、設計方式、方法進行構思。

1 主題的選定

主題的選擇應富有歷史文化氣息，還要通俗易懂，能全方位兼顧各種社會觀眾群體的觀展需求，可結合時下社會熱點進行選擇。如美國費城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考古學與人類學博物館舉辦的“瑪雅·2012”是該館近些年最為轟動的展覽，開幕之后觀眾絡繹不絕，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則是展覽抓住了2012這個全球性的熱點話題。2016年成都市博物館舉辦的“盛世天子——清高宗乾隆皇帝特展”，抓住了乾隆在當下社會的高知名度與熱度，展覽現場極為火爆，人滿為患，觀眾絡繹不絕。陳列的主要目的是服務社會大眾，而不是博物館工作人員閉門造車。應該考慮觀眾想要看到什么，而不是一味地考慮我們想給觀眾看什么。有鑒于此，選題亦可向全社會征集，征集對此次展覽的意見以及建議，采納其中比較合適的用做下一步展品的選擇以及其他方面的形式設計。

2 展品的選擇

根據選定主題，選擇合適展品。所謂合適一方面是要切合主題，另一方面就是展示效果要體現其歷史藝術價值。展品的選擇應遵循少而精的原則，過多的平面展品容易造成視覺疲勞，觀眾一次游覽所能接受的信息量是有限的，枯燥而平鋪直敘的“掛畫式”流水賬展覽，觀眾往往看完也不會對展品留下任何印象。所以，展品的選擇宜精不宜多，有些重量級展品甚至可以左右主題的選擇，展品對展覽主題而言沒有絕對的先后順序，一切應從展示的實際需求出發。

3 內涵及背景材料的發掘，重點展品的呈現

內涵以及背景資料的發掘、重點展品的呈現等內容對展示是否成功至關重要。對于絕大多數的觀眾而言，面對單件展品尤其是書畫展品，因其書畫的意境以及技法等太過于專業而難以欣賞。這時候往往需要一個切入點，讓觀眾對書畫以及拓片所希望展示的意境有所了解。因此，內涵以及背景材料的發掘就顯得尤為關鍵，如原作者在創作這件作品時所處的社會大環境，當時作者的人際關系以及境遇，創作這幅作品時的心境，各種元素又是通過何種語言、詩詞歌賦、技法等手段體現于紙上等。在這些方面，上海博物館的特展“丹青寶筏：董其昌書畫藝術大展”算是國內少有的成功案例。展覽將董其昌的生平、行跡、交游以年表的形式做了一個樹狀的排列，將其一生中的重大事件以及當時社會上發生的一些重大事件做了羅列，將其創作的作品按時間穿插其中，讓觀眾對于董其昌的師承、技法和創作作品的大體環境以及董其昌的心境有一個大致的了解，雖不十分詳盡，但是在背景材料的發掘以及設計上可謂精工細作。相比國內絕大多數的書畫拓片類展覽而言，該展覽匠心獨運，內涵豐富，實為國內少有的、有血有肉的、能讓社會大眾大致看懂的書畫類陳列。

單獨某件書畫的展示是對歷史文化信息的割裂展示，可以選擇與其有關聯的其他輔助展品予以呼應。內涵以及相關背景材料的深入挖掘，不僅決定了觀眾是否能看懂展示方所要表達的主題，對于展示設計而言也顯得尤為重要。設計方對于展示方所要表達的意思未必能全盤領會，設計方對于整個展示主題的領會程度決定了后期的設計方式、方法以及側重點等。展品背后豐富的內涵以及背景材料介紹，有利于設計方更為深入地理解本次展示，從而采取更為有效的展示設計手段。如臺北故宮博物院舉辦書畫類展覽時，對于重點展品有時候甚至會讓其單獨占據一個展廳，以各種方式、手段來輔助展示其內涵和價值等。美國新澤西州的州府特倫敦雕塑公園的賽伍德·約翰遜根據馬奈畫作《草地上的午餐》，制作了半景復原，將繪畫與自然相結合，除與畫作切合的雕塑外，其余場景均為公園的實體環境，觀眾欣賞畫作時可直接進入畫境[1]。中國水墨畫雖與西方油畫技法屬于不同流派，但是對于某些寫生類的國畫而言，以深得書畫內涵的場景亦可用作陳列的輔助手段加以呈現。如古人游覽山水的畫作，除制作相應場景外，還可用現代的攝影作品加以輔助陳列，使觀眾對于其景有直觀的認識和了解，亦可作為觀眾欣賞書畫以及拓片作品的切入點之一。

4 陳列設計文案的寫作，展廳采光、空間布置以及展線設計

主題與展品選定之后應制作陳列大綱與陳列設計文案，聯系實際進行適當修改，結合陳列設計文案繪制陳列平面布局圖、陳列鳥瞰圖。結合陳列圖紙與展廳實地進行考察，對展廳整體的采光、布置以及展線設計進行設計與修改。對于博物館采光而言，通常認為自然光的屬性最為理想，我國《博物館建筑設計規范》第8.1.4條規定：展廳應根據展品特征和展陳設計要求，優先采用自然光[2]。而書畫拓片類藏品由于其光敏性比較強的特點，不宜直接利用自然光進行采光。如倫敦克羅勒美術館，其水彩畫和強光敏性的繪畫采用人工照明，油畫等采用自然采光和人工照明相結合的方式。自然光需經過濾色片將其中對繪畫有損傷的紫外線進行過濾，經過計算后由凹面鏡反射進入展廳空間，避免產生眩光。光除了照明外，還可作為輔助陳列的手段。如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的古生物展，以三種不同的色光，隱喻生物發展史上的三個階段，即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在早、晚古生代景觀復原的照明中，更多地運用了舞臺常用的冷暖光與亮度對比，勾勒出慘烈的瞬間，使主體更加鮮明突出。恐龍出土復原陳列則采用低照度處理，這樣既給觀眾“現場感”，又能防止因照度過強而使化石復制品“穿幫”。“史前生物大絕滅”燈箱，它既反映了生物進化歷史的悲壯事件，同時又作為一個大的照明主體，在引導觀眾進入“時空隧道”時，起到“先揚后抑”的作用。而“生物進化曲”浮雕墻，則設計成用高明度的彩色光照明，它使原本白色的浮雕產生了絢麗的色彩，賦予生物進化這一主題勃勃生機。高照度使浮雕墻成為展廳“重音”，從而創造出雄壯序曲的光藝術環境。以上可以看出光照環境的美學功能，是利用光的一切特性，去塑造所需要的光環境，通過照明充分發揮其藝術魅力，創造特殊的氣氛和藝術效果[3]。

空間是陳列設計的基礎，其整體的設計往往決定了觀眾在進入展廳之后的第一感官，這種感官的形成對于其之后的游覽參觀是一種情緒的暗示，所以空間的設計須切合展覽主題。展廳作為人為形成的有限空間，這一空間由地面、建筑構建等形成。利用空間進行展線的設計和展品的布局，因地制宜地制作切合主題氛圍的環境空間，利用一些展品的設計以及周邊輔助手段設計進行藝術處理，制造出別有意境的空間，對于展示而言，有著極好的輔助作用。展線的設計不宜太過于簡單平板直角，一眼看上去足以看完整個展覽的現象是國內大多數博物館書畫展廳的通病。書畫拓片類展品沒有立體感，這是視覺上的天然缺陷，但是如果利用好了未嘗不能成為一種優勢，平板直角、一目了然的展線設計則將這種缺陷放大了不少。展線設計應根據展品以及主題內容、小章節的設置來安排，不宜過于簡單，也不能過于復雜，應讓觀眾感覺舒適的同時，突出“柳明花暗又一村”的特點，利用展廳的布置以及展線的設計不斷地讓觀眾獲得視覺上的新鮮感與驚喜。

5 展品形式的設計，輔助手段的選擇

陳列形式設計的要素除空間要素外，還包括造型、材質、色彩等要素。造型包括展廳整體空間的造型、書畫藏品的造型、展柜造型、裝飾品造型，還有輔助展示手段如設備等造型都應精心設計。設備中投影設備、射燈等輔助設備亦可進行造型設計，在綜合考慮散熱的前提下，以其他材質包裹造型并根據主題進行設計。材質包括輔助展示手段、裝飾物等材質的選擇，應在了解其種類、性能、質感、紋理的前提下進行整體考慮，才能搭配恰當。色彩的設計在切合主題的前提下，綜合考慮直接照明以及環境燈光等其他方面的影響，注重素雅、安靜、和諧。亦可根據具體展品的背景故事及其內涵進行單獨一塊區域的顏色搭配，制造出適合展品情感訴求的氛圍。在輔助展示手段中，目前國內博物館采用最多的一般為幻影成像、場景復原、觸摸屏、全息影像、投影、三維動畫、VR、AR等。面對多種多樣的輔助手段，不宜盲目追求新技術的高投入，適合的才是最好的。輔助手段不宜喧賓奪主，最終目的是為展示藏品服務，而不是為了展示技術手段。

以桂林鸚鵡山南宋的《靜江府城池圖》拓片為例，其是反映古代城池建設始末、規模，為建城紀功、紀事，是圖、記并存的摩崖石刻地圖。南宋末年，元兵南驅，從云南入廣西邕州（今南寧）。為適應戰備需要，自南宋寶佑六年（1258）至咸淳八年（1272），桂林城池進行了連續四次持續長達十四年之久的大規模修筑，先后有李曾伯、朱撰孫、趙與霖、胡穎四任軍政長官主持其事，留下了一份詳細記載這次浩大修繕工程的《靜江府城池圖》圖錄。相對于該圖的靜態展示而言，李曾伯、朱撰孫、趙與霖、胡穎各自的修筑范圍，以及后代歷次重大修筑工事一直到目前桂林市的現狀，原圖可做成線圖，圖中線條可做成逐漸延伸的動畫。也可以根據線圖做出復原的3D城池模型動畫，用更直觀的方式來展示桂林市市容、市貌的演變過程，效果直觀而震撼。圖中團樓、硬樓、望火樓、逍遙樓等建筑，可做成單獨的3D復原圖，并根據其功用，每個類型的建筑做一段動畫視頻展示其用途等。同時，整個城池圖制成一個立體復原的沙盤或者沙盤的電子版。而設備方面，可以利用觸摸屏，實現城池圖詳細介紹、小圖圖樣、局部觸摸放大、個體建筑的3D復原圖及動畫視頻等展示。大型透明液晶玻璃屏罩在城池圖拓片之上，以城池圖拓片為底圖展示線圖的延伸動畫，也可用該屏展示3D城池模型動畫。可用燈箱的方式展示城池圖，燈光從城池圖后方透過，避免展廳燈光照射到玻璃表面形成反光影響展示效果。或者不設置大型透明液晶玻璃屏，可在城池圖對面立一面展示墻用于輔助展示，用背投的方式來展示動畫。

6 宣傳

2007年國際博物館協會對博物館的定位進行修改，博物館是一個為社會及其發展服務的、向公眾開放的非營利性常設機構，以教育、研究、欣賞為目的，征集、保護、研究、傳播并展出人類及人類環境的物質及非物質遺產。博物館將教育功能放在了首位，要更好地實現社會教育功能，宣傳在其中的作用尤為關鍵。宣傳包括博物館自有媒體宣傳以及與社會其他媒體的合作宣傳。宣傳內容的設置應與當下社會熱點相結合，通俗性與專業性兼具，內容專業，語言通俗，還應具有故事性，并留給觀眾一定疑問，需要到展廳現場才能解答等，來吸引社會的關注。博物館宣傳教育發展到現階段，自有媒體已經相當豐富，包括博物館網站的宣傳、微信公眾號的推送、海報以及橫幅的張貼、在展覽中發放紀念圖冊進行宣傳等。社會媒體的覆蓋面更為廣泛，效果也更好，包括與社會團體、高校合作舉辦講座以及其他活動方式。如美國博物館大多采用董事會制，其策劃與實際展覽過程中，經濟收入與社會效益等都有非常嚴格的管理程序，各個步驟統一安排，周密部署。同時根據博物館的使命，充分利用各類資源，最終達到很好的展出效果[4]。筆者總結了論文《由〈瑪雅·2012〉論美國博物館展覽特點》，美國博物館在宣傳方面對于國內博物館目前的宣傳現狀而言，有很大的借鑒意義，其宣傳手段包括在新聞媒體做預告、專家做訪談、借招聘志愿者之機變相宣傳、博物館網站宣傳、發放宣傳頁、在賓夕法尼亞大學附近張貼廣告貼畫、樹立廣告牌、出版特刊、與中小學緊密聯系，提供內容豐富、適合不同年齡與興趣的人們參與的各種活動等，宣傳手法可謂多種多樣。而國內博物館多為免費開放，不存在資金方面的壓力，對于宣傳以及展覽的設計往往不夠重視，使展覽從策劃到最后布展完成都成了閉門造車的過程，觀眾的需求和宣傳根本不在考慮之列，這也就導致許多展覽專業程度極低，往往只按照年代順序排列即作為展覽，主題不明，展線要么混亂要么平板直角，設計感全無，色彩紊亂，使書畫拓片類陳列淪為“擺攤”式展覽，使書畫名作明珠蒙塵。而有些則過于注重新技術的投入，喧賓奪主，忽略了展品本身的內涵，達不到展品應有的教育目的也就在情理之中，不能不說是一大遺憾。

7 意見的收集

意見的收集包括資料以及各種檔案材料的收集、保存、分析，陳列周邊產品的設計開發，觀眾性別、年齡段、地域、所屬社會團體等大數據的采集。展覽實行刷身份證制，可采集相關觀眾數據。在展覽中，可以通過設置留言本、意見簿以及網站、微信公眾號留言等方式來采集觀眾意見建議。采集這些信息，對博物館陳列研究工作，對于改正陳列研究工作中存在的缺陷以及陳列工作的科學化、理性化、數字化，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而陳列周邊產品的開發，不僅可以起到在陳列宣傳方面的作用，還能產生直接的經濟效益。如臺灣故宮博物院網站有一個專門的版塊，發布了針對其開放展示文物的公開征求（國立故宮博物院第八界國寶衍生商品設計競賽），不僅起到了宣傳展覽的作用，還聚集了各種社會力量對博物館及其展品進行關注和深入研究，贏得一大批博物館忠實擁躉，其產生的各種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還可以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斷反哺博物館宣教工作和文物研究保護事業等。同樣，書畫拓片類陳列周邊產品的開發亦可借鑒或者直接采用此種方式，對今后陳列研究工作的開展有積極的影響。

隨著改革開放和經濟全球化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西方文化進入中國社會，一些傳統文化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沖擊，國家為此大力推行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而書畫與拓片作為中國傳統文化藝術的璀璨星辰，雖然沒有到失傳的危險，但是能了解、欣賞以及看懂它們內在無限絢麗光彩的群體已日趨減少。對此，博物館作為社會教育不可缺少的一環以及書畫拓片收藏最為集中的重要機構，應承擔起應有的社會責任與義務。博物館書畫拓片類陳列絕不應是“掛畫擺攤式”展覽，讓書畫拓片這一類特殊的展品綻放屬于其應有的光芒，需要得到更多的重視，也需要更多、更深入的探討與研究。■

參考文獻

[1]劉連香.試論美國博物館展覽中的場景復原[J].博物館研究，2012（4）：10-15.

[2]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公告第846號JGJ66-2015[S].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5.

[3]朱翔，朱正寶，王劍.論光在博物館室內陳列設計中的作用[J].藝術百家，2006（4）：176-179.

[4]劉連香.由《瑪雅·2012》論美國博物館展覽特點[J]，中國博物館，2012（3）：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