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旦反腐：在陣痛中前行

高榮偉

長期以來，約旦被普遍認為是政治經濟比較穩定的阿拉伯國家。這里的人們生活悠閑，政局穩定，還有發達的旅游業。佩特拉古城、死海和瓦迪拉姆沙漠等景點吸引著世界各國游客來此探險旅行和休閑度假。但是，這一切都是表象。

外債高筑，失業率居高不下

約旦并非生活在真空之中。約旦是一個地域狹小的沙漠國家，它既沒有埃及那樣充足的勞動力資源，也不像黎巴嫩那樣具有全球性的吸引力，更沒有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等波斯灣沿岸國家豐富的石油和能源儲備。約旦的經濟主要依靠外部援助來支持財政。雖然約旦旅游收入和財政收支正在改善，但其他經濟領域表現欠佳甚至惡化，整體經濟指標未見好轉。

近些年來，約旦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失業率常年保持在18.5%左右，貧困率高居25%上下。根據約旦統計局（DoS）公布的數字，2018年第二季度，約旦失業率為18.7%，比去年同期增長0.7%。其中，男性失業率為16.6%，同比增長3.2%。2018年第三季度約旦失業率達到6.18%，持有中學及以上學歷的人占58.2%。根據羅亞新聞最新報道，2018年約旦的失業率達到了過去10年來的最高水平，盡管政府提供了許多旨在減少約旦人失業的發展項目。

據《明天報》報道，世界銀行發布的“經濟觀察”報告稱，在通貨膨脹、失業問題和經濟發展緩慢三重背景下，預計2019年約旦貧困率將有所上升。報告認為，約旦結構性改革緩慢仍然制約著經濟強勁復蘇。約旦經濟深受敘利亞持續動蕩、與伊拉克經濟合作恢復緩慢的影響，“更為重要的是，約旦經濟的發展深受其內部腐敗問題的困擾”。

腐敗充斥各個社會領域

“從某種程度上說，腐敗是約旦企業經營或計劃投資的一大障礙。”海灣合作委員會助理秘書長歐維什格指出。事實上，約旦公共行政部門最普遍的腐敗形式就是利用中間人制度來促進個人商業利益，由此導致交易不透明，嚴重阻礙了約旦企業競爭力的提高。據了解，中間人制度在約旦全國很普遍，這一制度被認為是做生意的一部分。

2013年，約旦啟動了一項國家反腐敗戰略，著力打擊中間人制度，但由于缺乏機構制衡等原因，該戰略目標的有效實施受到阻礙。2016年，約旦設立了廉政和反腐敗委員會（IACC），IACC將中間人以及與裙帶關系相關的行為定為犯罪。IACC重點打擊中間人制度，但收效甚微。

在約旦，高度的官僚主義、繁文縟節和模糊的規章制度，也都不同程度地影響約旦經濟的發展，導致貪腐案件頻頻發生。2017年2月，據《約旦時報》報道，在約旦廉政和反腐敗委員會提交法院的一起腐敗案件中，約旦一個主要城市的市長和地區委員會批準扣除超過73000美元的停車場費，受益者是市長兄弟擁有的一家住房公司。

約旦一位總檢察長還向法院提交文件，揭露一起土地銷售欺詐，其中99人涉案，至少12人被拘留。近年來約旦媒體曝出過多件腐敗案，不少官員和企業老板落馬，包括首都安曼前市長奧馬爾·馬尼因詐騙指控被捕、兩名前情報部門主管薩米·巴蒂赫和穆罕默德·扎哈比。當地媒體披露，扎哈比是前首相納迪爾·扎哈比的兄弟，其所受指控包括挪用公款、洗錢和濫用職權。這些貪腐案屢屢登上媒體頭條，招致民眾憤慨。

在約旦，很少有人認為警察整體腐敗，但這并不意味著約旦警察隊伍沒有腐敗問題。事實上，與警方打交道的公司都面臨著一定程度的腐敗風險，它們可能會遇到支付便利費和索取一定賄賂的要求。約旦警官中有罪不罰現象普遍存在，安全機構內濫用職權和腐敗的現象很少受到調查，而且在調查時也很少定罪。

與約旦海關當局打交道，同樣存在著一定程度的腐敗的風險。“盡管邊境管理局的透明度相當高，然而，進出口方面的非正常支付同樣會發生。”當地媒體報道，接受調查的公司中，接近1%的公司曾經向公職人員贈送禮品，以獲得進口許可證。

反腐在陣痛中依然前行

約旦《刑法典》將腐敗定義為刑事犯罪，包括濫用職權、賄賂、洗錢和敲詐勒索，法律也禁止收受禮品和便利費。但長期以來約旦政府并沒有有效執行該法律，社會腐敗現象沒有根本性的改觀。

約旦社會各個領域腐敗的滋生，導致反腐敗的呼聲在全社會日漸高漲。2018年5月30日，約旦各界共33個行業協會和工會成員組織，包括醫生、工程師、記者、教師、律師和藥劑師等專業人員，共同發起大罷工。他們圍堵首相辦公樓，跟警察爆發了激烈的沖突。

當地媒體指出，這起大罷工的導火索是此前約旦政府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借了一筆錢。盡管金額并不是特別的巨大（約7.23億美元的三年期貸款），但IMF卻附加有一定的條件——約旦實施一系列經濟改革、修改所得稅法、減少公共債務等。

2018年5月21日，約旦內閣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所得稅法修訂案定稿。根據新的稅法修訂案，年收入在8000第納爾（約合人民幣7.2萬元）及以上的約旦人所得稅率將面臨5%的漲幅，企業將面臨20%到40%的大幅增稅，逃稅者將受到重罰。這一稅改政策點燃了約旦民眾心中的怒火，本來就飽受高通脹、高失業率、高債務之苦的約旦民眾決心捍衛自己的權利。6月初，大批約旦民眾走上街頭，抗議者高呼口號，要求廢除新稅法，打擊腐敗。

6月7日，新首相宣布將正式撤回此前提交的所得稅法修正案，承諾在全國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拉扎茲誓言要打擊腐敗，懲治犯罪分子，以平息國內的不滿。

據《約旦時報》報道，2018年7月下旬，約旦破獲大型假煙生產、商標偽造和走私案。這是一樁近年來規模最大的貪腐案，被一些當地媒體描述為“煙草大案”。拉扎茲強調，所有在煙草案中有罪人員都將被繩之以法，接受應有的懲罰，“法律將會對該案件進行最終裁決”。

2019年3月12日，約旦國家安全法庭開始審理這起轟動全國的貪腐大案，29名政府官員、商界人士以及多家企業涉嫌賄賂、逃稅、侵吞公款、走私等多項罪名接受審理。

除了該案，約旦新聞事務國務大臣兼政府發言人朱瑪娜·古奈瑪特召開新聞發布會稱，政府向約旦廉政與反腐敗委員會（JIACC）提交了53起案件，司法部門接受JIACC移交并審理案件123起，處理了財務違規案件50起。

盡管如此，不少人對于約旦未來的經濟形勢依然持謹慎的態度。當前，約旦面臨著諸多國內外經濟政治風險，這些風險都可能會影響到約旦未來的社會穩定。“約旦國內政治危機的核心原因來自國內極高的青年群體比例，腐敗肆虐，經濟發展緩慢，以及居高不下的失業率。”阿聯酋《海灣時報》發表評論指出，但是，“無論如何，約旦在反腐敗和社會改革的陣痛中依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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