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從來沒有出錯過腳該有多難

李孟蘇

4月21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93歲了，趕上同行日本明仁天皇“生前退位”，共和派又有話說了。

或許，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是對的。在他的名篇《獅子和獨角獸》一文中寫道：“幾乎每個英格蘭知識分子都覺得，奏《上帝保佑國王》時立正比從教堂的濟貧募捐箱里偷錢還要難為情。”維護女王的人也不少。王室傳記作家威廉·肖克羅斯由衷地說：“我想說，在這波瀾起伏的半個多世紀，伊麗莎白二世做了這個國家的元首，再好不過了。她是名義上的政府首腦，要和首相保持密切聯系，還要應付各種復雜的局面。這還是個孤獨的崗位，她送走了一個又一個至愛親朋，越來越孤獨。”2002年，女王繼位金禧紀念那一年，在慶祝活動開始前的短短幾周內，母親和妹妹突然相繼去世，她還來不及收拾好悲傷的情緒，就要迎合公眾的熱烈祝賀。

肖克羅斯說，君主制度古老但并非過時，它蘊含著豐富的傷感情緒、信仰和想象力。女王的繼位也如此，她在樹上還是公主，下了樹即成君主。1952年初，25歲的伊麗莎白公主和丈夫菲利普王子出訪英聯邦國家。他們下榻肯尼亞森林里一間修在大無花果樹上的樹屋里。頭天黃昏，公主在樹上拍攝野生動物；第二天黎明，她又爬到樹冠看日出，這時一只白色的鷹在晨光中飛來，在她頭頂盤旋。她的隨從侍官說：“后來，我才意識到，那一定是先王去世的時分。”

伊麗莎白成長的時代，兒童受到傳統的英格蘭教育：長大后要盡全力做事，不能怨天尤人，要忍耐寬容，要沉著冷靜、處變不驚。1940年，伊麗莎白公主在電臺“兒童時間”節目中發表演說：“我誠摯地對大家說，我們留在家中的兒童充滿了樂觀和勇氣。”這樣長大的伊麗莎白，用傳記作者薩拉·布拉弗德的話說：“她從來沒有錯出過一只腳。”

她從來沒有在鏡頭前面露苦色，從來沒有博取過別人的同情，也從來沒有表現出衰態和疲態。她從來沒有流露出對物質的欲望，也沒有任性地要求乘私人飛機去購物。她總是知道什么是正確的，而且也按照正確的在做。她得到過一個忠告：“過度曝光會扼殺君主制。”所以媒體上幾乎找不到她的私生活。她的克制、保密，歸因于個人訓練，在今天是稀缺的品質，也讓她成為全世界最有魅力的名人。

女王對于君主制最大的貢獻在于，成功延續了“英國王室”這一國家品牌。民眾看君主制是帶著感情色彩的，因為它是“延續性、傳統、高貴”的最佳體現。

她祖父喬治五世的私人秘書在20世紀初把王室的職責定義為“大英帝國的公關部”，國王作為國家元首，在內政和外交上，都應該宣傳推廣國家形象。從那時開始，王室設立了專職的新聞發言人，宮里開始組織公關活動，國王邀請的賓客除了以往的名流權貴，更多了普通公民。這一招至今非常有效。就連共和立場的社會黨人也樂意接受邀請，有些人領略了宮廷的奢華氣派、王室的傳統禮儀后，甚為此著迷。

女王繼位時，大英帝國的殖民地紛紛獨立，英聯邦成員國只有8個，現在增加到54個，其中莫桑比克和喀麥隆并未做過英國殖民地。這其中，她的個人魅力起到很大作用。英國人稱她“親愛的烤黃豆”，意思是她像英式早餐少不了的茄汁黃豆，讓人暖融融的。女王代表了典型的英國人，代表了傳統的價值觀和家庭觀。經過一個多甲子的潮流回轉，人們發現，傳統并非都要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