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立
馬雖然出現了很久,但人依然無法用馬來代替自己的雙腿,直到馬鐙的出現。馬鐙在亞洲一些地區也許早在公元前就已開始使用,最遲到3世紀就已經普及,但歐洲人用上馬鐙還要更晚,直到六七世紀馬鐙才得到推廣。在歐洲發現的最早的馬鐙實物,出現在公元6世紀的匈牙利阿瓦爾人的墓葬中。阿瓦爾人是來自蒙古高原的柔然人的后代。據此,有些西方學者認為,是柔然人從中國北方把馬鐙傳播到歐洲,所以馬鐙就被稱為“中國靴子”。
據說亞述的武士在公元前835年就有了馬鐙,然而西歐出現馬鐙卻是1000多年以后的事情。歐洲的歷史學家認為,古代亞述人之所以成功入侵歐洲,就是因為馬鐙。馬鐙似乎是一種非常簡單的發明,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材料和先進的技術。然而事實上,當騎馬成為一種高超的技術時,沒有人會“投機取巧”地通過馬鐙來提高自己的騎術。馬鐙使一個從未騎過馬的人也可以跟優秀的騎手一樣跨馬遠行,甚至女人也可以用馬鐙騎得很好。
有西方學者認為,馬鐙是隨著“上帝之鞭”一起到來的,是匈奴人阿提拉入侵歐洲的產物。依靠勢不可擋的騎兵,阿提拉的匈奴帝國曾經囊括了歐洲的絕大部分,直到大西洋沿岸,比后來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國征服的土地還要廣闊。馬鐙通過固定雙腳提供橫向穩定性,同時在馬鞍的協助下將人和馬結為一個整體,使騎兵利用馬匹的速度進行正面沖擊成為可能。羅馬人對這些匈奴人攜帶的新裝備驚異不已——歐洲人從未見過的馬鐙。當時歐洲人幾乎連馬鞍都沒有。不少騎手經常在戰斗中失去平衡從馬上掉下來。
在出現馬鐙以前,騎在馬上的人是不牢靠的。雖然有馬嚼子和馬刺可以幫助他控制他的騎乘,沒有馬鐙的鞍子也可以固定他在馬上的位置,可是他要作戰的話還是會受到很大限制。如果騎士是用刀劍,因為沒有馬鐙,當他大力揮動刀劍猛砍敵人時,不僅打不中敵人還會導致自己翻身落地。如果用的是長矛,在馬鐙發明以前,騎士是用臂膀揮動的,力量主要來自肩膀和胳膊的肌肉。馬鐙的出現使長矛成為歐洲騎士的標志性武器,重甲與長矛相組合,產生了一種力大無比的打擊方式。馬鐙上的騎士可以穩穩地將巨大的長矛緊握于雙臂與軀體之間,然后疾馳來攻擊敵人。這種打擊力不僅來自騎士的肌肉,更主要是來自他本身和疾馳狂奔的馬匹的聯合重量。馬鐙用馬力補充了人力,幾乎是無限量地加大了武士打擊敵人的能力。這無疑是一種全新的革命性的戰斗方式。
在許多歷史記載中,公元378年的阿德里安堡戰爭是馬鐙在歐洲的第一次亮相,這要比阿提拉進入歐洲早數十年。哥特人的馬鐙可能來自頓河流域的阿蘭人,阿蘭國在此戰前4年已為匈奴所滅。哥特長槍騎兵有了馬鐙如同猛虎添翼,用平均1000磅重戰馬的強大力量,很快將羅馬軍團擠壓至崩潰。此戰以后,馬鐙開始傳入西歐,并使這種重裝槍騎士成為中世紀歐洲的經典形象。阿德里安堡戰役是羅馬軍隊在坎尼戰役和條頓森林戰役之后的最大失利,也是羅馬帝國走向滅亡的標志。依靠馬鐙之利,哥特人最終攻進亞平寧半島,滅亡了西羅馬帝國。阿德里安堡戰役意味著騎兵開始取代傳統步兵,成為歐洲戰場決定性力量。
馬鐙進入歐洲,引發了一場徹底改變歐洲社會方方面面的大變革。由于馬鞍、馬蹄鐵和馬鐙的技術支撐,在中世紀歐洲形成了一個披盔戴甲的騎士群體。一個前所未有的騎士階層誕生了,我們常常將馬鐙進入歐洲的800多年稱為“騎士時代”。英國史學家李約瑟博士說:“只有極少的發明像馬鐙這樣簡單,但卻在歷史上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催化影響。就像中國的火藥在封建主義的最后階段幫助摧毀了歐洲封建主義一樣,中國的馬鐙在最初幫助了歐洲封建制度的建立。”正是中國人發明的馬鐙,才使中世紀的歐洲進入了“騎士時代”。
從公元302年中國出現的單馬鐙到雙馬鐙,在人類馴化馬3000年后,真正意義上的馬鐙才出現。只有馬鐙的出現,才使得重裝騎兵真正成為可能,才真正改寫了世界歷史。可以說,有了中國馬鐙以后,西方的騎士制度才成為可能。在以后的歲月里,這些馬鐙上全副武裝的“馬人”一直是稱雄于西方世界的軍事和政治力量。斯塔夫里阿諾斯在《全球通史》中說:“馬鐙使中世紀穿戴沉重鎧甲的封建騎士得以產生。”
馬鐙帶來的巨大影響使黑暗的中世紀得到拯救,天主教會終于留存了下來,繼續為早已滅亡的羅馬帝國提供社會、文化和法律上所需的傳統的連續性。國王成為強大的新帝國的領袖。在某種意義上說,馬鐙帶來的長期影響更了不起。用來支持騎士制度的思想、社會、經濟和法律體系持續了近一千年,遠遠長于馬鐙帶來的實際效應持續的時間。從查理曼帝國創立的許多構架,在拿破侖時代依然在使用,乃至如今仍屐痕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