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跌跌撞撞

肖希

用跌跌撞撞形容我生命的前十年一點兒也不夸張，反而很貼切。我兒時的記憶里不是芭蕾舞、鋼琴，或者各種粉嫩的小裙子，而是一個活蹦亂跳、古靈精怪的淘氣鬼。那時，我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旺盛的好奇心，對什么都充滿興趣。

剛學自行車時，我一個人偷偷推著自行車，暗下決心要學會它。怎么坐上去的，不記得了；怎么控制車把的，不記得了。印象最深刻的是我騎虎難下的心情。因為不知道該怎么下車，我只好不停地踩踏板。為了保持平衡，我騎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咚”一下撞上電線桿。失去平衡的一瞬間我松開雙手幾乎被一股力推下了車，踉踉蹌蹌在幾步遠的地方站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要把剛才停了幾下的心跳補回來。我驚魂未定地發現，自行車躺在地上，車輪還在快速轉動。

長大后每次回想起這件事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而且十分納悶兒：為什么我的小自行車沒有兩只輔助輪幫我保持平衡？為什么爸爸媽媽或爺爺奶奶沒有扶著我在我騎了幾圈之后對我說，他們其實只扶了我一圈，剩下的全是我自己完成的？為什么我能跳下車而竟然沒有受傷？

無從知曉的事還有很多。比如因為學輪滑時我的膝蓋擦破過多少次？從閣樓上摔下來的那天是怎樣去的醫院？三年級那個多雨的夜晚為什么不早早睡覺而是一個人在樓下看《僵尸先生》？為什么我熱衷于收藏動畫電影光碟而不是芭比娃娃的全套時裝？即使沒有答案，我也依然喜歡這樣的經歷和經歷了這些的自己。我想回到過去，扶起小女孩的自行車，拍拍她的肩膀說“沒關系的，加油”；告訴她，她的輪滑滑得很棒，膝蓋上的傷疤早已看不到了；對各種動畫電影如數家珍，很好；能一個人看恐怖片，十分勇敢。

多年后，我在書里讀到一段文字：“我想自己終究是幸運的，不僅僅因為那些表面的收獲，而且因為我的身體還挺結實的。總被打得丟盔棄甲，但還能在上帝他老人家數到九之前重新站起來。再看到眼前的那片大海時，還是一樣興奮，歡天喜地地跳進去。”當時，我心里翻涌起感恩與熱愛，回頭向時間深處的那個跌跌撞撞的自己，伸出雙手。

佳作點評

此文最大的亮點是作者能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觀照生命里那個以前的“我”。可以說，這是兩個“我”隔著時空的對話。作者用“跌跌撞撞”來形容那段旅程滿含寓意，初生牛犢的無畏、倔強或者執拗可笑又可愛，細節真實，清新動人。人生一路走來，坎坷碰撞難免，當時的稚嫩、懵懂和尷尬，如今回味竟別有滋味，才知道那是成長的必修課。（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