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訥下的偉岸

黃志遠

父親以前很少主動給人打電話，最近卻“頻繁”給我打來電話。

他每次都醉醺醺的，聽著他的醉話我心里總莫名厭惡。在我印象里，父親一直比較內向，不喜歡與人交流，尤其在電話里。每次跟親朋好友通電話，他總是有事說事，從不多說一句。對于近來的他———一個喝醉的人，給我打來一通通沒話找話的電話，我感到無聊至極，不勝其煩，總是找理由匆匆掛掉。

然而，我清楚地記得他每次電話里說的第一句話：“兒子，最近怎么樣？身體還好吧？有沒有好好學習？”

對于他的性格與心思，我自認為很了解：他是一個木訥的人，不善言辭；他也是一個安于現狀的人，對于生活的快速變化總不太適應，甚至惶恐不安。

前天晚上，母親給住校的我打來電話時突然提到父親。她嘆了口氣，幽幽地說：“你爸上周四獨自到蘇州打工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一緊。

雖然父母守口如瓶，但對家里的近況我還是知道一些的。父親上班的工廠因為污染問題倒閉了，他年紀大了，工作本來就不好找，加上性格木訥，找工作更是難上加難。人到中年的他，還背井離鄉討生活，我突然覺得并沒有那么了解他。

昨晚，父親又給我打了通電話，照舊是半醉半醒的。這次，我沒有像以前一樣急著掛掉電話，而是耐著性子陪他聊了很久，從我小時候一直聊到現在，我滔滔不絕，眼中含著淚水。

忽然，父親在電話里嘆息一聲：“以前我對你關心得太少了，如今到了蘇州，更照顧不了你了。你平常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吃飯不要省錢……要理解媽媽。”掛了電話，我心里空蕩蕩的，突然明白了木訥的父親為什么最近給我打了這么多次電話，好像要把以前十幾年缺少的交流通過電話補償給我。

木訥的父親，也許是借著醉酒，表達對我的不舍和掛念。

人過中年，父親承受著生活的種種壓力，但他沒有退縮，而是勇敢面對。生活的利刃割向父親的臉龐，留下一道道皺紋，但父親從未跟我訴說過他的痛苦，而是用一通通電話寬容兒子的叛逆與不理解，默默守護著我，守護著這個家。

木訥的父親如高山般偉岸！

佳作點評

文章選材平實，欲揚先抑，結構上設置懸念。通過父親的一通通電話，表現了父親對“我”的愛，再現了“我”對父親的情感轉變，從“不理解”到“理解”。文章心理描寫真實細膩，有真情實感，讓人感受到濃濃的父子深情。（何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