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錢鐘書小說《圍城》看方鴻漸的“圍城”人生

駱芬芬

摘要：小說《圍城》揭示了當時上層知識分子的眾生相，反映了當時知識分子面對人生進退兩難的困境。主人公方鴻漸在事業上百折千回，在戀愛中更是一名懦夫，最終墜入了孫柔嘉精心布置的情網，稀里糊涂地與孫柔嘉結婚，結果與孫柔嘉不歡而散。無論是在事業上，戀愛上還是婚姻上，方鴻漸的人生就像是一座座圍城。他不斷地沖出圍城，又進入另一座圍城，始終擺脫不了圍困自己的城，而其精神逐漸被現實消耗，找不到歸宿。

關鍵詞：錢鐘書;《圍城》;方鴻漸;人生

《圍城》自發表以來，“便以光芒四射、才華橫溢的筆墨，震驚了讀者，震驚了像他一樣從事小說創作的同行”[1]，在當時的知識分子中形成了“圍城”熱，“圍城”一詞便成為了當時的流行語。圍城，圍城，圍的是自己的城。小說主人公方鴻漸不斷進出一座座圍城，不斷地受到現實的沖擊，最終把自己留在了圍城中，進退不得。本文將從《圍城》的方鴻漸的事業圍城、戀愛圍城以及婚姻圍城揭示了方鴻漸的圍城人生，從而探討對人生命運的哲理思考。

一、百折千回的事業“圍城”

在《圍城》中，第二次提到關于“圍城”的概念是在方鴻漸去內地教書的船上，他對趙辛楣說：“我近來對人生萬事，都有這個感想。譬如我當初很希望到三閭大學去，所以接了聘書，近來愈想愈乏味，這時候自恨沒有勇氣原船退回上海。”[2]由此可見，方鴻漸對于自己的事業也是處于一種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的兩難的境地。從開頭到結尾，方鴻漸的事業一直處于原地打轉。方鴻漸帶著假的博士文憑從法國留學回到上海之后，在周家的點金銀行掛職。方鴻漸因為輕浮浪蕩，被周家夫婦掃地出門，以至于丟失了自己的工作。在失業、失戀的雙重打擊之下，與趙辛楣等人去內地教書。然而到了三閭大學，原以為是教授職稱，沒想到被老奸巨猾的高松年降為副教授還要感恩戴德。在烏煙瘴氣的三閭大學，方鴻漸接連遭受“克萊登大學”假博士韓學愈的排擠刁難、外語系主任劉東方的歧視壓榨、校長高松年的欺騙驅逐，最終成為了黨派之爭的犧牲品。落荒而逃的方鴻漸經趙辛楣的介紹，又回到了上海，在報館的資料室工作。不料報館負責人向敵偽勢力投降，方鴻漸出于愛國主義，毅然決然地辭了職。辭職之后方鴻漸想去內地投奔趙辛楣，卻遭到了妻子的強烈反對，兩人為此大吵一架，最后不歡而散。從方鴻漸的工作軌跡：上海-內地-上海-內地，我們可以看出，方鴻漸的事業就像一座巨大的圍城，將方鴻漸圍困在里面，他進而出，出而進，百折千回，事業卻還是一無所成。

二、愛而不得的戀愛“圍城”

方鴻漸在事業上一事無成，其戀愛亦是如此。方鴻漸的戀愛過程遇到了三個女人，然而他不過是從一座圍城進入到另外一座圍城，最后失去了自己所愛，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逃到內地去教書。方鴻漸在從法國回上海的船上，結識了風情萬種的鮑小姐。不曾談過戀愛，空虛庸俗的方鴻漸便被鮑小姐一句“你教讓我想起我的未婚夫”就走進了鮑小姐圍他的城。當鮑小姐下船時，方鴻漸目睹了鮑小姐飛奔到未婚夫的懷抱，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鮑小姐回國途中的消遣對象，感慨道：“女人是最可怕的”。當方鴻漸慶幸自己逃出來鮑小姐編織的圍城時，他又落入了蘇文紈圍困他的城。鮑小姐下船后，蘇文紈就立刻找上了方鴻漸，兩人一起去理發，蘇文紈幫他洗手帕，補鞋襪，縫衣扣，這些都讓方鴻漸細思恐極。但他不敢嚴詞拒絕蘇文紈，一直苦苦煎熬著。方鴻漸的懦弱讓蘇文紈認為方鴻漸是愛著她的，就等著他示愛。甚至在兩人回到上海后，蘇文紈將視方鴻漸為情敵的趙辛楣介紹給方鴻漸，想要看兩人為自己爭相嫉妒吃醋，并想以此刺激方鴻漸對自己表白。然而，方鴻漸卻對蘇小姐的表妹唐曉芙一見傾情。兩人私下經常往來書信，方鴻漸就這樣墜入了愛河。但此時的方鴻漸還深陷于蘇文紈設計的圍城之中，想沖出去，與唐曉芙表白，卻像道義上的懦夫，不敢拒絕蘇文紈的好意。沒等方鴻漸向唐曉芙表白，蘇文紈就引誘了方鴻漸吻了自己。方鴻漸為此方寸大亂，匆忙寫了一封信拒絕了蘇文紈，蘇文紈惱羞成怒，將方鴻漸的丑事添油加醋地跟唐曉芙說。方鴻漸與唐曉芙也因此沒能走到一起。就這樣，方鴻漸與自己心愛的女人失之交臂，最后狼狽逃離上海。

三、稀里糊涂的婚姻“圍城”

“圍城”這一意象第一次出現在小說中是用來描述婚姻關系。

“法國也有這么一句話。不說是鳥籠，說是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里的人想逃出來。”[2]

在方鴻漸的婚姻關系中，很好的體現了“圍城”的定義。在去內地教書的路上，方鴻漸同情孫柔嘉一介弱女子，卻要千里辭家，到他鄉謀生。一路上舟車勞頓，孫柔嘉表現得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沒有成為他人的累贅;并且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孫柔嘉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幫忙拿到了高校長的寄款;加之孫柔嘉在生病之時表現出女人的柔弱，這就使方鴻漸對孫柔嘉更加憐惜。到了三閭大學，孫柔嘉時常過來找方鴻漸，訴說自己的思鄉之情以及在學校受到的委屈，對于陸子瀟的書信追求，孫柔嘉表現得不諳世事，沒有主見，并向方鴻漸尋求幫助，讓方鴻漸教她做人做事。就這樣，自以為老謀深算的方鴻漸一步步陷入了孫柔嘉精心設計的情網，對孫柔嘉動了心。在朋友善意的玩笑和同事惡意的謠傳之下，方鴻漸稀里糊涂地就與孫柔嘉訂婚、結婚了，步入了孫柔嘉為圍困他的婚姻“城堡”。訂婚之后，方鴻漸察覺孫柔嘉的態度轉變了。訂婚以前，孫柔嘉經常來找他;現在，孫柔嘉決不會任意來方鴻漸宿舍了，只能方鴻漸去看她;以前，孫柔嘉做任何事情都要咨詢方鴻漸，現在孫柔嘉有著自己牢固的主見。這個認識讓鴻漸發現這與他理想中的妻子有了偏差。結了婚之后，兩人對雙方的家人都不滿意。方鴻漸鄙視孫家傲慢勢利，孫柔嘉則嫌棄方家封建陳腐。方鴻漸十分抗拒孫柔嘉經常和她的姑媽來往。陸太太看不起他，他討厭陸太太的強勢，也看不起陸太太。然而孫柔嘉卻不能夠理解他，反而希望他能夠討好陸太太。尤其在失業之后，為了逃離這令他窒息的環境，他想要去內地工作，但孫柔嘉卻想讓他到陸太太的工廠就職。這個請求更加堅定了方鴻漸想要逃離這座令他窒息的婚姻圍城。最后，方鴻漸與孫柔嘉不歡而散。

四、人生處處是圍城

關于圍城的定義，楊絳先生曾道：“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里的人想沖出來。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愿望大都此”。由此可見，“圍城”象征著方鴻漸的人生愿望或理想。城堡外表的光鮮亮麗意味著人生理想的美好，為此，城外的人都想沖進城內。當城內的人體會到了城內真實的生活，愈發感受到自己美好的愿望與城內現實生活的差距，不斷地被現實生活所打壓，以至精神萎靡不振，最后對現實生活感到失望。于是，城里的人想沖出圍城，想擺脫這種困境。在小說《圍城》中，錢鐘書通過主人公的人生閱歷詮釋“圍城”的意象，暗指了他對人生命運的感悟和深刻思考。無論是現實語境中的方鴻漸還是文化語境中的方鴻漸，一直都無法逃脫“圍城”的命運，“圍城”里種種人物各式各樣的表演，是現實生活最真實的反映，人生的困境則是生命意義的哲學本質。其實，在這里，“圍城”二字所披露的不僅是方鴻漸人生中難以掙脫的“圍城”的桎梏，而是整個當代文明和當代人生的困境。小說以方鴻漸留學歸國后從求職、戀愛到失業和婚變的經歷為線索，描寫了中國20世紀三、四十年代部分歐美留學生的病態生活方式，揭露了當時的知識階層乃至整個人類在精神上無處安放，進退兩難，找不到出路的人生困境。

參考文獻：

[1]唐弢.四十年代中期的上海文學[J].文學評論，1982（3）.

[2]錢鐘書.圍城[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

[3]田麗陽.圍城·人生—試論小說《圍城》的現代主義意蘊[D].鄭州大學，2007.

[4]范擁軍.從社會學的視角探究《圍城》的主題意蘊[J].小說評論，2011（S1）：96-98.

[5]周獻.方鴻漸的“圍城”[J].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09）：116-120.

[6]胡尹強.方鴻漸論[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6（04）：219-232.

（指導老師：周日安 ?佛山科學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