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教于學堂、盛放如葵花的張悅然

青鳥

張悅然有一部知名度很高的作品——《葵花走失在1890》。邦柏妮評價：“她的小說響動著天才的翅膀拍打的聲音。”這個在高中時便摘得全國性作文大賽一等獎的女子，用似乎帶有異香的文字從海量的寫作者中脫穎而出，再用一部部優秀作品持續贏得贊譽，斬獲獎項。她的作品以敘事的多重性與想象的奇崛見長。這樣的特質無疑來自她的成長經歷，校園教育則是其中重要的一環。讀一讀她的文字，從這些自她心里流出來的才華與智慧之間，或許可以窺探一二屬于她的制勝奧秘。

扣子被我小心地嵌在罐子上，那只罐子立刻像戴上了高貴的勛章，顯得趾高氣揚。這是我們合作的陶，它將擁有我們共同創造的生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以用它來憑吊過往，我可以聆聽敲擊它的天籟之音，觸摸它泥土的身軀，讓這個我愛的偶像可以及時從往事里跳出來，一如從前與我對看眉眼。這只陶里盛著我們的情感，那無色透明的芳香氣體。知道我為什么盡力將瓶口做得那么小嗎？我怕這些氣體飄搖著就逃逸出去了。——摘自《陶之隕》

我走得很慢，因為還不習慣我的雙腳。它們是這樣陌生，像兩只受了驚嚇的兔子，恍恍惚惚地貼著地面行走。可是，它們是這樣的雪白。我有了雪白的再也沒有泥垢的雙腳。

我緊張起來。進那扇大門的時候，我看到周圍有很多人。我想問問他們，我是不是一個樣子好看的女人。我沒有見過幾個女人。我不知道頭發該怎樣梳理才是時興的。我來之前，那個黑衣服的女巫給我梳好頭發，穿好衣服。她說她沒有鏡子，抱歉。

鏡子是像眼睛和湖水一樣的東西吧。

我想問問他們，我是不是一個好看的女人。因為我曾經是一株很好看的葵花。我曾經在文森特的畫布上美麗成一脈橘色的霧靄。

——摘自《葵花走失在1890》

她的長發，如蓄養的動物一般，一直默默伴隨著她，一天天，由烏黑轉為花白，還在不斷地長，不斷地長，像根須一樣深深地植入大地。每次死神想將她帶走的時候，發絲總是糾結纏繞，絆住她的腳。死神只好放開她，讓她多活了十年。

——摘自《誓烏》

他橫在她的腳下，像是一條隱約不見，細微得不值一提的小溪流。她跨越，離去，然后漸行漸遠。

——摘自《櫻桃之遠》

少年時的寫作，更像是一種蒙克式的，帶著兩只黑邃的眼眶，雙手捧起頭顱的吶喊。因為孤獨，只想發出聲音，尖利而響亮的聲音。可是它們只是零散的音符，力量幽微。后來漸漸才知道，回聲和共振的重要。

——摘自《鯉·孤獨》

（原文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