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家族信托的規制現狀及立法建議

王丹 電子科技大學成都學院

一、國內開展家族信托業務的背景

據招商銀行及貝恩咨詢聯合發布的《2019中國私人財富報告》顯示，2018年，中國高凈值人群數量達到197萬，與2016年相比增加了40萬，其中超高凈值人群規模約17萬，可投資資產5000萬以上的人群規模32萬。從財富規模上來說，2018年中國高凈值人群共持有61萬億人民幣的可投資資產，高凈值人群人均持有可投資資產約3080萬人民幣。而這些積累了大量財富的家族、個人面臨著財富管理與財富傳承的急切需求。

二、中國家族信托的發展現狀

在監管機構呼吁信托回歸本源和我國家族財富快速積累的背景下，對于財富傳承和事務管理的需求激增，許多信托公司也將家族信托業務作為其業務轉型的重要方向。據信托百老匯統計，截至2019年5月份，我國家族信托的存量規模超過950億，相比于2017年末500億存續規模幾乎翻倍、8家信托的家族信托規模超過50億元、超過30家信托開展家族信托業務，宣稱進軍家族信托公司進一步增多、約20家信托公司推出家族新辦公室，并積極提升家族信托獨立品牌知名度、上線家族信托信息管理系統。盡管近兩年家族信托業務規模發展迅猛，但相較于我國信托業26萬億總量，家族信托仍處于發展的初期，未來發展空間十分廣闊。

為何國內家族信托發展較之英美國家發展遲緩？一方面，在國內未形成將自身財產交由他人（或機構）打理的理財傳統，大多數國人更愿意自己打理自己的財產；而家族信托，制度本身要求財產須由委托人向受托人轉移。另一方面，國內家族信托制度發展較晚，家族信托業務尚處于發展和起步階段。金融機構在家族信托領域仍處于探索初期，未形成完備的服務體系及專業團隊。此外，我國關于設立、管理家族信托的法律制度仍待進一步完善。

三、我國家族信托的法律規制現狀及建議

我國對于信托業務目前形成的是“一法三規”規范體系。根據我國《信托法》第三條的規定，該法的調整范圍包括民事信托、營業信托和公益信托。該部法律是對信托業務整體上進行了框架性的規范，為家族信托設立提供了基本的制度架構支持，但對于信托設立程序、效力確認、設立后的稅務等問題未進行細化規范。

2018年銀保監會下發的《關于加強規范資產管理業務過渡期內信托監管工作的通知》中明確了：公益（慈善）信托，家族信托不適用《指導意見》相關規定。該規范明確了民事信托與營業信托之間的本質差異。在此基礎上有了對不同類型的信托進行不同規范的立法路徑的新思路。下文將簡要探討對于我國家族信托規制的立法建議：

（一）明確信托財產的權屬、細化信托財產登記規則。現行的信托法律制度中強調“信托財產”的獨立性：既區分與委托人的其他非信托財產，又區分與受托人的固有財產。但信托財產的歸屬問題，《信托法》并未明確界定。在英美法系，對于受托財產，一般采用雙重所有權模式，即受托人是信托財產的名義所有人，信托期間可以以所有權人身份處分、管理信托財產；而受益人是信托財產的衡平所有權人，可以根據信托合同約定取得相應的財產收益。筆者認為，明確信托財產的權屬實際上是對信托架構中三方當事人權利義務的協調和保障。英美法系中規定的受益人享有的衡平法上的所有權，實際上是通過制度上的規范保護受益人的權利，同時對受托人享有的對信托財產管理處分權進行限制和監督。因此，對我國的家族信托進行立法規范時，可借鑒域外立法經驗結合實踐需要，對信托財產的權屬進行合理劃分。據《信托法》第十條的規定，設立信托需對信托財產辦理登記。家族信托的可托財產種類繁多，但現有的信托登記制度尚未明確不同類別的財產具體如何辦理登記的問題。這導致的后果是流通性強的財產缺乏必要的交易所需信息，固化性強的財產則過分泄露信息。因此，須進一步出臺相關規范政策，細化信托財產登記辦理方法，平衡保護交易安全與信托財產隱秘性。

（二）建立家族信托中監督機制。家族信托業務中當事人的權利義務，是由當事人在信托合同中自由約定。《信托法》中也規定了受托人負擔誠實守信義務和善良管理人義務。同時，規定若受托人管理不當或違反信托契約造成信托財產損失，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但損害賠償請求權如何實現，是由委托人還是受益人起訴等問題仍待進一步明確。

（三）完善家族信托業務中稅收問題。我國對設立家族信托的稅收規定尚不明確，使得稅收計算方法亦不明確。同時，不同類型的受托財產的征稅規則也待進一步完善。在現有的稅收體系下，須厘清家族信托的結構，合理其中的稅收問題。一方面，避免重復征稅，簡化征稅程序；另一方面，避免漏征的情況，使得設立信托成為高凈值人群逃稅的手段。

（四）健全信托設立的前置財產審查程序。《信托法》第十一條規定了信托無效的情形，第十二條賦予了債權人撤銷信托的權利。立法目的是為了保護社會公益與債權人利益。當然這也給信托當事人帶來了設立后被無效或撤銷的風險。對于受托人而言，在評估是否承諾信托時，考慮賦予調查委托人財務狀況、債權債務情況等相關情況的義務。若受托人在承諾受托時，與委托人惡意串通或者未盡法律規定的注意義務，可由其承擔與其過錯相適應的賠償責任。

四、結語

我國家族信托處于發展的初期探索階段，目前業務存量與廣闊的市場需求相比，僅為滄海一粟。但隨著未來房產稅、遺產稅等出臺和實施，金融行業理財的專業性等因素等影響，家族信托正迎接一個巨大的市場。在此背景下，完善家族信托相關法律規范，為其發展提供良好穩定的制度支持，是實務界和理論界都須關注和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