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華裔小說中糅合的中國元素探析

（六盤水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 553000）

一、引言

英美華裔小說從早期被忽略逐漸發展到步入英美國家的主流文學距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其中不少小說獲得英美文學領域權威機構頒發的文學界大獎，有的甚至被選入英美高校教材或是被英美國家權威文學集所收錄。華裔作家的特殊生活經歷和雙重文化身份使得其小說糅合了很多中國民間神話傳說、民俗習慣、中國古典文學經典人物等中國元素，既不同于英美文學作品風格，又具有一定的本土特點，從而使得英美華裔小說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和魅力。閱讀和研究英美華裔小說，是西方受眾了解中國和中華文化的一個重要方式。同時，西方受眾通過閱讀英美華裔小說來了解中國文化、感受中國文化，如中國飲食、傳統文化元素等，通過了解中西文化差異從而進一步提高跨文化交際能力。本文嘗試對英美華裔小說中蘊含的中國元素進行梳理和解讀來展現英美華裔小說家的多重文化觀，主要涉及到毛翔青的《酸甜》、雷霆超的《吃碗茶》、黎錦揚的《花鼓歌》、湯亭亭的《孫行者—他的即興曲》、鄺麗莎的《雪花和秘密的扇子》、李翊云的《千年敬祈》等幾部典型的英美華裔小說原著，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促進中國文化在全世界的傳播以及中西文化的融合與發展。

二.中國元素

中國元素是中國文化的象征，有著極其豐富的內涵。程庸、若隱1在《中華人文標志叢書 中國元素》中指出，中國元素主要包括“民俗風物、祥瑞吉物、傳統文化、人物薈萃、藝術瑰寶、人文精粹、地理坐標”等七個部分，既有物質層面，也涉及到人的精神層面。“凡是被大多數中國人（包括海外華人）認同的、凝聚著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精神，并體現國家尊嚴和民族利益的形象、符號或風俗習慣，均可被視為中國文化元素”，2p73主要包括中國書法、中國結、茶、樂器、紅領巾以及中國的傳統節日與習俗等等。英美華裔小說家的雙重身份及其大量以中國為背景或是描述華裔生活狀況的小說原著運用了大量中國民間神話傳說、古典文學名著人物等中國元素使得其小說既有異國情調又能引起國內外讀者的共鳴。

三、英美華裔小說中所呈現的中國元素

英美華裔作家一方面處于英美主流文化之中，另一方面又被視作是處于邊緣文化的他者。這種雙重文化背景使得英美華裔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滲透著豐富的中國元素，如中國民俗習慣、神話傳說等。

1. 民俗習慣

中國歷史悠久，對不少西方受眾來說，是神秘的、具有東方色彩的。中國古代尤其一些農村地區所出現的一些民俗習慣為廣大受眾提供了很大的想象空間。如鄺麗莎的《雪花秘扇》中出現的裹腳以及嫁娶儀式，特別是當時農村地區的哭嫁等都是常常吸引西方受眾關注的中國元素，其中主人公百合因為擁有一雙“完美的三寸金蓮”從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毫無疑問，裹小腳的審美觀念在現代中國已經不復存在，這只是“為了滿足社會風尚、滿足當時統治階級需求的陋習”。3伴隨著古代的裹腳和三寸金蓮等中國元素的書寫，使得西方受眾了解到古老封閉的舊中國，某種程度上帶有東方化的烙印。但對西方受眾來說，這也是一種獨特的閱讀體驗，從中感受到古代中國濃郁的民俗韻味，有著神秘的東方情調，也為西方廣大受眾提供了廣闊的想象空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現代中國日益強盛，經濟快速發展，充滿勃勃生機與活力，很多民俗習慣已經成為歷史。

另外，《雪花秘扇》也向廣大受眾呈現出19世紀湖南江永老同即兩個女人之間的情感，她們通過女書進行交流，這部小說讓受眾了解到江永女書，這無疑對女書的傳播起到了推動作用，甚至在國內部分地區掀起一股“女書熱”。

2. 傳統曲目

黎錦揚的《花鼓歌》主要以美國舊金山的唐人街為背景，著重講述新舊兩代人在中國傳統文化和美國世俗觀念的雙重影響下所產生的沖突，展現出20世紀60年代在美國的華人生活風貌。1958年，《花鼓歌》被改編成百老匯舞臺劇，并贏得第34屆奧斯卡獎多項提名。由于《花鼓歌》的獨特題材及其影響力，美國舊金山市還專門設立了“花鼓歌日”。

3.“鬼”意象

“鬼”在有著悠久歷史的中國也是非常典型的一個文化元素。湯亭亭小說《女勇士》的副標題是“一個生活在鬼中間的女孩的童年回憶”，小說中多處可以看到作者描述的中國鬼故事。“湯亭亭運用鬼的意象來描寫華人在美國社會所處的境況，生活在鬼的國度中讓他們倍感恐怖，充斥著各種不安全因素”。4p68

4.中國飲食文化

中國的飲食文化博大精深，常被看成是人們相互交流的工具，尤其是茶文化。中餐中國菜強調“色、香、味”俱全，與西方國家飲食文化不同，這也是比較顯著的中國元素。而“飲茶起源于中國”5，“飲茶最初可能是作為藥用而被普及開來。......特別是陸羽的《茶經》問世之后，才形成了茶道，”“茶道自古以來被認為能修身養性......有助于靜心斂息、陶冶情操，這與提倡‘清靜’的東方哲學吻合”。6雷霆超的《吃碗茶》中多次出現的中國元素“茶”就具有豐富的涵義，茶在主人公的相互交流中起著非常重要的紐帶作用。小說中可以看到，“茶”作為藥材治愈了華人炳來的病。另外，在譚恩美的《喜福會》對食物也進行了大量描述。

5. 中國人的情感表達方式

中國人表達情感一般比較內斂和含蓄，在李翊云的《千年敬祈》中，父親史先生和女兒宜蘭之間經常是沉默寡言，很少直面問題進行交流。譚恩美的《喜福會》中女主人公吳晶妹也理解了其母親對她的中國式含蓄的愛，“中國母親從來不在女兒面前夸獎女兒”。7p227

6. 傳統家庭倫理觀念

傳統家庭倫理觀念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部分，維系著家庭和社會的穩定，主要有孝敬父母、尊老愛幼、父母之命等儒文化元素。在英國華裔作家毛翔青的《酸甜》中，女主人公莉莉恪守著傳統的家庭倫理，她把陳看作為自己家庭生活的中心，“那時他是她白天生活的焦點，圍繞這一點她安排一天的生活，通過這一點她的活動才有意義。”8p40《千年敬祈》中女兒宜蘭跟丈夫離婚，被父親史先生認為是不孝，史先生來到美國就是要重新給女兒物色新的丈夫。隨著中國的不斷發展，中國家庭倫理觀念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不斷進步。

除了上述所述部分英美華裔小說中蘊含的典型的中國元素之外，還有很多中國元素被英美華裔作家所運用和改造，如譚恩美的《喜福會》還涉及到中國的陰陽五行、道教思想等；在毛翔青的《酸甜》中，莉莉利用從父親那所學的中醫知識來配制草藥給陳治病等。

四、中國元素的變形

英美華裔作家一方面受到自己所體驗的中國文化或是父輩所描述的中國文化的影響，另一方面又接受著英美國家主流文化的影響與滲透，以至于“自覺不自禁地‘創造’出一些中國文化”，“華人移民所保留或繼承的中國文化已經發生了不可避免的變形和創造”。9p33像湯亭亭和譚恩美這樣在英語及美國文化中成長并接受教育的華裔作家，對中國沒有自己特別真實的記憶與感受，他們主要接受美國主流文化的影響，但由于父母或長輩所口述的中國民間故事以及民俗等對其亦產生一定的影響，使其對中國文化進行重新創作。如湯亭亭的小說《女勇士》《孫行者》和《中國佬》中涉及到的中國文化元素主要有中國古典文學、中國古代傳說及人物花木蘭、關公等。湯亭亭“對這些文化元素是拿來主義的……目的是為了隱喻和闡釋現實生活……在她的小說中看到的是對中國文化元素的改寫和拼貼”。10p175小說《女勇士》中包含有很多其母親講的有關中國經典神話傳說以及民俗習慣等，如小說中第二章“白虎山學道”則根據中國傳統民間傳說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進行改寫，并融合了典故“岳母刺字”，刻畫出美國版英勇獨立的女性形象。但湯亭亭對花木蘭故事的改寫使得其作品所受褒貶不一，趙健秀就認為湯亭亭是在歪曲中國傳統文化，為了迎合美國主流文化。另外，小說第五章“羌笛野曲”則涉及到中國文學女性蔡文姬的故事。

五、結語

英美華裔小說是英美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大都以中國或是中國文化為背景，講述中國人的故事，具體敘述華裔在英美國家的生活狀況及在中西文化影響下的人們的思想變化等。英美華裔小說中雜糅的中國古代民俗、傳統文化元素等，向廣大受眾呈現出豐富的涵義，這對傳播中國文化也有著積極的意義。由于英美華裔小說在國內外的廣泛傳播，越來越多的受眾通過閱讀小說了解到中國元素，并對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產生興趣，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促進中西文化的碰撞與交融。同時，也能使廣大受眾更好的把握和理解英美華裔小說原著及其豐富的內涵。

注釋：

1.5.6.程庸，若隱. 《中華人文標志叢書 中國元素》[M]. 東方出版中心，2009：3；74；75.

2.周瑾. 中國文化元素在對外傳播中的應用[J]. 青年記者，2008（7）：73-74.

3.袁銘澤. 三寸金蓮—評《雪花秘扇》（三）[N]. 常德日報，2016年1月30日第A04版.

4.李敏. 湯亭亭作品《女勇士》中的中國文化元素探究[J]. 大連大學學報，2016（4）：64-70.

7.Amy Tan. The Joy Luck Club [M]. New York：Ballantine Books， 1989.

8.Mo， Timothy. Sour Sweet[M]. London： Sphere Book Ltd，1982.

9.程愛民，邵怡，盧俊.20 世紀美國華裔小說研究[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0.

10.夏婉璐. 華裔美國移民作家的中國文化元素翻譯策略[J]. 民族文學研究，2017（1）：170-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