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萊娜·比奈　光影對話

Hélène Binet

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法國瑞士籍攝影師埃萊娜比奈首次在中國舉辦了個展。展覽以百余幅膠片作品回顧了其三十年來通過相機鏡頭與經典建筑進行的獨特對話，而其中以蘇州園林為主題的全新創作也是第一次對公眾亮相。

埃萊娜比奈1959年出生于瑞士索雷尼奧，成長于意大利羅馬。她曾就讀于歐洲設計學院的攝影專業，畢業后在瑞士日內瓦大劇院短暫任職攝影師。八十年代中期她與時任倫敦建筑聯盟學院教師的丈夫白瑞華移居倫敦，并逐漸將興趣轉移至建筑攝影。比奈在當地很快結識了包括扎哈哈迪德在內的一批新銳建筑師，在倫敦建筑聯盟學院主席阿爾文波亞斯基與其他同僚的鼓勵和引薦下，前往柏林拍攝了首個項目，并在之后逐步成為當代最受追捧的建筑攝影師之一。

埃萊娜比奈是當代建筑攝影領域為數不多的堅持使用膠片創作的攝影師，她的攝影多以歐洲現代主義與后現代主義建筑為主題，近期也開始關注自然景觀與亞洲古代建筑。建筑師丹尼爾里伯斯金在形容她的作品時曾說道，“比奈拍攝的每一張照片都揭示了建筑的成就、力道、情感與脆弱”。幾乎在首次拍攝約翰·海杜克的柏林公寓樓項目（1987年）的同時，比奈就奠定并延續了獨樹一幟的個人風格一一冷靜、結構明確，又充分調動觀賞者對空間的親密想象。她曾表示，“作為一個攝影師，第一要義就是要學會排除”。她的攝影極少囊括建筑物的全景，往往通過非常規的構圖聚焦于建筑骨架，以局部的結構和肌理折射出廣義的建筑理念，使人聯想到盧西安赫爾維、雷內布里、朱迪斯特納等人以抽象視角見長的攝影風格。

本次展覽歷數了比奈曾經拍攝過的約翰海杜克、丹尼爾利伯斯金、西古德萊韋倫茨、季米特里斯皮吉奧尼斯、路德維希里奧、勒柯布西耶、彼得卒姆托與扎哈哈迪德等著名建筑師的經典作品。通過強調建筑師與建筑師之間，又或是建筑師與某個自然景觀之間的呼應，比奈將不同系列的作品分成三兩一組，形成主題各異的“對話”：比奈在拍攝印度齋普爾的簡塔曼塔天文臺與法國勒柯布西耶設計的圣瑪麗修道院時，都將鏡頭對準建筑材質表面的強烈光影對比，詰問神性與科學極限的一線之隔;而另一處，扎哈哈迪德設計的那些不斷延展的建筑曲線與一望無際的阿塔卡瑪沙漠和瑞士山景遙相呼應，平靜之中暗涌著地貌形成的強大力量。光的形狀：攝影和抽象藝術百年

英國泰特現代美術館曾于2018年策劃并舉辦過一場“光的形狀：攝影和抽象藝術百年”，梳理了1910年以來以攝影為主線的抽象藝術。

攝影師阿爾蘭文登柯伯恩（ Alvin Langdon Coburn）創作于1916年的“漩渦照片”被公認為是第一張抽象攝影。出于對寫實風景的失望和對未來派、立體派思潮的崇尚，柯伯恩在自己的相機鏡頭前加裝了三組拼成一圈的長方形玻璃，透過那個萬花筒般的結構，他的攝影作品里呈現了漩渦主義繪畫中明晰、交錯的線條。

與此同時，大西洋另一側的紐約，阿爾弗雷德斯蒂格里茨（ Alfred Stieglitz）在1905年開辦了“攝影分離派小畫廊”，與愛德華斯泰肯（ Edward Steichen）二人一起確立了嶄新視角：將攝影、古典藝術和現代藝術作為同等分量的實踐一同展示。

在展覽中，1960年MoMA舉辦的名為“抽象的感知”的攝影展亦成為重點。當時的那場展覽肯定并梳理了攝影在抽象領域做出的探索，并奠定了一些關鍵藝術家的地位，其中代表人物便是曼雷（ Man Ray）。深受達達派和超現實主義繪畫影響的曼雷，具有強烈的反傳統意識，他寧可去創造充滿幻境的世界，也不會拘泥于對客觀對象的簡單重復。其名句“與其拍攝一個東西，不如拍攝一個意念;與其拍攝一個意念，不如拍攝一個幻夢”，似乎也證明了他不斷挑戰并擴張攝影本質的堅定信念。

伴隨著媒介的多樣化，攝影的邊界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展覽還展出了大量以“光學效果”為探索方向的作品，比如貝拉 科拉羅娃（ Bela Kolarova）。此外，約翰希利亞德（John Hilliard）對“真實”和“現實”關系的拷問實驗、芭芭拉卡斯滕（ BarbaraKasten）對三維與二維形體之間相互影響的關注等等，也成為展覽中的亮點。

展覽最后呈現的是攝影藝術在數碼技術浪潮中所呈現出的不同方向的拓展。如果說之前藝術家們的實踐還算是媒介的交匯，那么許多新一代的年輕藝術家甚至已經開始表現出對攝影這一媒介都不那么在意的趨勢。例如安東尼凱恩斯（ Antony Cairns）使用了45個Kindle閱讀器，Kindle中的電子墨水（ E-ink）在此被永久固定，用以描畫城市深夜中空無一人的建筑景觀;來自日本的橫田大輔（ Daisuke Yokota）通過不停地翻、扭曲來獲得獨特的影像效果。而在各種對比、并置的背后，恰恰揭示了策展人西蒙貝克（ Simon Baker）藏在其中的深意：藝術中不該有孤立的門類，對攝影的理解應該被放到整個藝術史中來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