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香如故

葉卓輝

“夾岸復連沙，枝枝搖浪花。月明渾似雪，無處認漁家。”吟著這首詩，迎著清秋的風，行走在江邊，望著眼前那一片清明的蘆花蕩，記憶把我帶回到過去的時光。

剛上初中時，時間變得特別繁忙，整天忙于繁瑣的功課，忘記了人間的詩茶書畫。坐在書桌前，搖晃著沉重的頭，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感覺時光蒙上了一層厚重的云翳。奶奶把一杯濃釅的菊花茶遞到我的手中，瞇著眼說：“小輝，休息一下，喝點茶水。”我接過奶奶手中的茶，心中涌動著一股暖流。奶奶總在我疲倦的時候，給我帶來精神的慰藉，把暖和光送進我的心靈。

“昨晚還有沒有落枕，是不是枕頭太硬了？”奶奶的詢問總是那樣細膩，如一股清泉透過我的心底。

“沒關系，我習慣了，落枕是常事，不麻煩您了！”我不想讓年邁的奶奶來為我這個上了初中的人來操心。

“秋天到了，要不我幫你做一個蘆花枕頭吧！睡覺舒服一點……”奶奶好像在自言自語。

村外的小河邊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蘆葦蕩，秋風輕撫，雪白的蘆花泛起無邊的白浪，在秋陽下此起彼伏。奶奶提著籃子，一手握著鐮刀，來到河邊，滿頭的銀絲如雪白的蘆花般在風中飄揚，布滿皺紋的臉如一朵陽光下盛開的青菊。彎腰揮刀，起身撿拾，一朵朵蘆花裝進了竹籃。秋陽西落，空心的蘆桿帶著絮狀的蘆花在風中起舞，修長而堅挺，遠遠望去，奶奶的影子在蘆葦中時隱時現。

周日回家，又看見奶奶坐在沙發上，做著針線活，柔軟的蘆花包裹在青花棉布里，密密的針腳斜斜地交織著。看到我回來，奶奶臉上的笑容再次慈祥地浮現，她把縫好的蘆花枕頭遞給我，欣慰地說：“這枕頭柔軟，干燥能吸汗，睡覺舒服，不會落枕了。”

接過枕頭，聞著蘆花獨特的芬芳，我看著眼前銀絲滿頭的奶奶。奶奶極像風中搖擺的那一棵蘆葦，空空的心沒有半點自私，絮狀的花柔軟而溫暖，外柔而內堅，把所有的溫暖與樸素的美送給了我。

如今，我站在時光隧道的入口，回首故鄉的往事，想起奶奶的背影，心中撒滿了月光一樣的詩意：蘆花香如故，詩夢滿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