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古董店

老林

貓的古董店坐落在長街里最最角落的位置，走進來的客人都會說：“原來這里是古董店啊，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樹洞呢。”

貓抓抓腦袋，感到很抱歉。貓的店確實不大，但他已經盡力把小店打理得干凈整潔，還準備了漂亮的茶具和茉莉花茶，無論客人買不買古董，貓都會泡上一壺茶，請他們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

雪下了一夜，貓醒來的時候，透過窗子看見整條街都變白了。

一個聲音在外面喊道：“貓老板，我太大了，走不進你的店里，你能不能出來一下下？”

貓走出店門，看見一棟古老破爛的小樓站在店外，在隆冬的寒風中，小樓搖搖欲墜，瑟瑟發抖。

小樓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貓老板，你這里有沒有適合我的東西呢？”

貓看了看小樓，摸著胡須想了一會兒，說：“我有一個古董正好適合你呢。”

貓翻箱倒柜，找出一只陳舊的壁爐，黑色的木炭鋪滿了整個的爐膛。貓認真地把壁爐安放在了小樓的正中，點燃了木炭，橙紅色的火焰生起來了，小樓暖洋洋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來，小樓里的居民也都活躍起來，兩只小鳥嘰嘰喳喳地聊起了八卦，一只蟋蟀誤以為春天到了，居然彈起了歡快的歌曲。

“貓老板，謝謝你，謝謝你。”小樓淚眼蒙眬地對貓說。

貓客氣地回答：“不用謝，不用謝，如果真要謝我，就把你身上這塊瓦片送給我吧，就當是付壁爐的錢。”

小樓的臉紅了：“那樣多不好啊，我怎么能拿破了的瓦片換你的古董呢？”

貓搖搖頭說：“某人之棄物即他人之寶藏，別擔心，會有人知道這瓦片的價值。”

冬去春來，時光荏苒，轉眼又到了貓最喜歡的夏天。

一只蝴蝶姿態優雅地走進貓的古董店里。

蝴蝶說：“貓老板，你好啊。你認得我嗎？”

貓戴上眼鏡，仔細地審視著蝴蝶，恍然大悟地說：“你是伊莎貝拉蝴蝶。”

蝴蝶笑道：“是的，我是伊莎貝拉蝴蝶，也許你聽說過，我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只有三天，何其短暫。我很想看看歷經時間考驗的古董是什么樣子的，您有什么推薦給我的嗎？”

貓想了想，從柜子里拿出一節晶瑩剔透的白水晶。

蝴蝶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貓說：“這是舊時光，你來看看吧。”

伊莎貝拉蝴蝶看著白水晶，往昔歲月一幕幕地展示在她面前：她看到還未成為蝴蝶之前的自己，努力生活，努力蛻皮，拼命想要變成美麗的蝴蝶那種竭盡全力的樣子。淚水漸漸模糊了蝴蝶的視線。

拼命努力過，即便是三天的生命也是如此豐盛啊。

伊莎貝拉蝴蝶微笑著，伴隨著快樂的淚水，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貓又從柜子里拿出透明的水晶，小心翼翼地把蝴蝶安置在其中。

貓想：那么愛美的生命，一定要溫柔地對待。

閑暇的時候，貓喜歡去附近的翡翠川釣魚。但是貓釣起魚來三心二意的，一會兒看看花，一會兒吃野餐，一會兒又跟路過的人聊聊天，所以從來沒有釣到過魚。這天，翡翠川的河川主也過來和貓聊天。

河川主說：“我病了，貓，你在這里是釣不到魚的，你沒聞到我身上難聞的臭味嗎？”

貓用鼻子嗅了嗅河川主，果然腥臭難聞。他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就仰起頭來看云。

天空如此澄澈，太陽從云層里穿進穿出，一味地向高處走，空中的云變得愈來愈奇怪，愈來愈像一條小船，小船在陽光地照射下，五彩繽紛，周圍還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和雀鳥蹁躚相隨。

小船停在了貓和河川主的面前。

貓說：“來吧，跟我一起乘坐云槎去天河一游。”

貓拉著河川主跳上云槎，就開始奮力地搖櫓前行，云槎悠悠地飄向天際，到達了天河。天河水溫潤而清透，流淌時，泠然有聲，翠藍色的河底布滿銀色星塵，光亮潔凈，河中的芰荷發出清香，青青蓁莽隨著水流飄蕩，各種形狀的貝殼，晶瑩有光，微微開合，吞吐著河水，河中有可愛溫順的男女人魚，歌喉甜美，亦有手持長叉、四處覓食的鰲蝦人，更有霸道的巨蟹，橫行無忌。

河川主看呆了。

突然傳來“啵！啵！”的聲音，像是玉石與玉石相撞在一起，清越，脆亮，錚錚在耳。

“那是什么？”河川主側耳傾聽。

“那是夢的聲音。”貓回答道。

“是嗎？夢的聲音？” 河川主有些迷惑。

貓無聲地笑了，他慢慢地張大嘴巴，笑的過程漫長而有趣。

“只是河水在拍打云槎而已。”笑聲戛然而止，貓悠悠地說出了這句話。

河川主也笑了，他一躍跳入水中，與天河融為一體。水聲嘩啦啦地響起來，河川主覺得神清氣爽，再也不復是個病人。

“謝謝你，貓老板，你休息一會兒吧，讓我來推動你的云槎。”河川主輕輕推動云槎，水波有節奏地蕩漾起來，貓枕著雙手優哉地躺在云槎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責任編輯：謝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