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喬希
傍晚,正值春寒料峭時,母親匆忙地將晚餐做好,一碟紅菜薹便上了桌。
舉箸微嘗,其味甜,極爽口,讓人三春回味。
這紅菜薹是奶奶親手栽的。
記得我年幼時曾居于奶奶的小紅磚房中,度了一整個春秋。及寒春交接,那大片大片的嫩黃錦緞似的紅菜薹便喜了人的眼。這黃花開得遍野,開得爛漫。我時常在阡陌間玩耍,摘了朵明黃小花,銜于發間。我蹦跳著,來到奶奶跟前,傾頭微笑道:“奶奶您瞧,好看嗎?”“好,好看得很。”奶奶笑著,似西邊山澗里的那抹斜陽,暖人心田。
“走走,去摘些菜薹來。”奶奶說著,一面哼著田間小調,一面走去后院。一方土地間,潤養著一小片紅菜薹。
奶奶只用手一掐,紅菜薹的莖便沁出些許汁水來。
摘了十來根后,奶奶直起了身子,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水,收拾好,準備去廚房燒菜。“哎喲,年紀大了,身子骨不結實嘍!”奶奶捶了捶腰。
我走上前去,迎著奶奶的面說:“奶奶,要不我幫您拿吧?”
“沒事的,沒事的。”奶奶笑笑,便又向廚房走去。
在晚霞的紅光下,我望見奶奶的背影。她佝僂著背,右手擎著那紅菜薹,身體向左微傾,顯得有些費力的樣子。
霎時,雙眼蒙眬。
日光燈下,奶奶將紅菜薹洗凈了,便顯出它本身的顏色來。其花黃,莖赤紫,葉微綠。做法極簡,將其切成段,放入鍋中爆炒,微撒細鹽,出鍋,上桌。有時就將矮腳長凳作桌,紅菜薹一碟,白米飯一碗,置于其上。我坐這頭,奶奶坐那頭,面對面,相視一笑。
舉箸微嘗,其味甜,極爽口,讓人三春回味。
不忘的是這令人口齒生津的紅菜薹的味道,更是奶奶對我們祖孫一代的愛。
記得父母常在電話中說道:“您現在啊,可以安心養老,我們可以養您,把您接過來住,您也不用再為那些菜操勞啦!”
電話那頭,總是響起奶奶那蒼老而又固執的聲音:“我在這兒,也挺開心的,不用你們再擔心我!”
口中,菜薹甘甜猶存,似乎面前還坐著那熟悉的身影,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時光靜默,人已漸衰,唯這花黃葉碧的紅菜薹,包裹著歲月的清香,默揣著遠方的惦念。奶奶,您,最近好嗎?(指導教師 康虞佳)
點評
這篇《紅菜薹的味道》,有幾分蕭紅《祖父和我》的韻味,讀來讓人感動溫暖。奶奶的慈愛,孫女的懂事,全在文中得以彰顯。全文以“紅菜薹”作為線索貫穿,先設置情景寫“我”嘗著奶奶親手栽的紅菜薹引起了對往事的回憶,過渡得十分自然。再濃墨重彩地描寫“我”和奶奶一起摘紅菜薹,奶奶給“我”炒紅菜薹的兩幕情景。一連串的人物和環境描寫貼切地表現出祖孫間濃濃的祖孫情,一幕幕的畫面溫馨動人,如“我坐在矮腳長凳的這頭,奶奶坐那頭,面對面,相視一笑”,溫暖的畫面讓人過目難忘。奶奶和父母的電話再次烘托了親人間的相互關愛,最后以“我”對奶奶的思念結束。同時,文章多次點題,在愉悅敘事的同時不忘扣緊主題,不失為一篇滿懷情感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