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27+3：無人應答的森林救火隊

犧牲的27名森林消防員，平均年齡23歲。其中最年長的，是消防涼山支隊西昌大隊政治教導員趙萬昆，生于1980年，今年39歲；年齡最小的，是涼山支隊西昌大隊四中隊二班的消防員王佛軍，剛剛19歲。除消防人員外，木里縣林業和草原局局長楊達瓦、四川省林業第五筑路工程處森林管護職工鄒平、雅礱江鎮立爾村立爾組撲火隊員捌斤也在此次救火中犧牲。他們有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理想，他們熱愛生活，依戀家人，但在火情面前，他們從不憚于做“逆行者”。

蔣飛飛：沒來得及辦酒的新郎

涼山支隊西昌大隊三中隊中隊長

殞年：29歲 入伍8年

戰友眼里，蔣飛飛是高才生，大學畢業，但是一直在最艱苦的基層訓練。他17歲以國防生的身份考入北京林業大學，畢業后進入四川森林武警。在學校里，蔣飛飛不僅是“學霸”國防生，軍事素質也過硬，年年帶隊比武拿到名次。由于出警頻繁，雖然家就在省內，蔣飛飛一年也只有春節才會回趟老家。春節臘月二十七進了家門，初三就又告別家人返回隊上。

這次去涼山滅火之前，他在朋友圈發了視頻，評論道：“前三天連打了兩場，回來衣服泡起還沒洗呢，又通知走了。”姑父唐建平后來問他，到哪里去，蔣飛飛回“到木里縣”。4月1日，家人看到鋪天蓋地關于木里森林火災的報道，忙給蔣飛飛打電話，卻一直無法接通。唐建平知道，“兇多吉少”。

蔣飛飛去年結了婚，但還沒來得及在老家辦酒，原本計劃今年9月舉行婚禮。他的妻子，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現在，換下來的衣服還泡著，戰友和家人，再也等不來蔣飛飛。

張浩：與戰友再不分開

涼山支隊西昌大隊四中隊中隊長

殞年：29歲 入伍10年

張浩剛剛結婚不久，朋友圈的背景，是一張自己與妻子的結婚照片。他的朋友圈都是工作信息，大多和執行的任務相關。3月29日晚上，張浩更新了一條狀態：“這個點兒出發，心中五味雜陳，又是木里。”在此之前，發了一張照片，畫面里，是一雙黑黝黝的手，配文說：“這得洗幾次才干凈。”發出這條狀態后，張浩和戰友們一道奔赴木里救災前線，他們再也沒有分開。

代晉凱：用照片記錄火場，朋友圈都是工作

涼山支隊警勤排新聞報道員

殞年：24歲 入伍4年

被火團吞沒前，代晉凱是涼山州森林消防支隊機關警勤排的新聞報道員。每次有火情發生，他總會第一時間，挎上相機、帶上紙筆，前往現場。“代晉凱沒有生活”，是生前好友的評價。他朋友圈里轉發的，多是森林火災救援報道，及在火災一線撲救的內容，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工作以外的內容。朋友圈最后一條動態，定格在3月5日14時57分，記錄了他今年參與的第14次撲火。配圖里，他坐在后車座上，左側后視鏡中，映出隊友周振生的橘黃色消防服。

代晉凱用相機記錄下了隊友工作狀態：他們的臉上、身上、鼻子里全是黑灰，一場火撲滅，他們累癱，席地而睡。照片里，唯獨沒有他的身影。在同事提供的一張3人合照里，代晉凱與同事站在涼山州森林消防支隊門口。他一頭短發，右手搭在同事肩膀上，左手擺出“6+1”手勢。那一刻，他嘴角上揚，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楊瑞倫：家人說他是英雄

涼山支隊西昌大隊四中隊三班消防員

殞年：22歲 入伍2年

2017年10月，楊瑞倫應征入伍，成為一名消防兵。入伍的前一天，他騎摩托車帶著父親楊星禮從農村老家到縣城，花了6000元，給二老各買了一部手機。3月30日下午10點，楊瑞倫跟父親楊星禮視頻聊天，突然說：“爸爸，山上又起大火了，不跟你聊了，我們馬上要上山救火。”這次，楊瑞倫就沒再回來。

楊星禮說，以往兒子上山救火，回來都會給家人發救火的照片和視頻。這次，家里人沒有收到他的信息，直到下午看到新聞，知道失聯人員里有兒子的名字，一家人都擔心得睡不著，直到凌晨2點，噩耗傳來。

楊星禮說，兒子在救火中犧牲了，“是英雄，我們不后悔”。

王佛軍：“來，賭命”

涼山支隊西昌大隊四中隊二班消防員

殞年：19歲 入伍2年

在犧牲的森林消防員中，王佛軍年齡最小。出生于2000年7月的他，還不到19歲。3月28日晚間，王佛軍發了一條朋友圈，照片有點模糊，他背后是熊熊山火，配文稱：“來，賭命。”4月2日凌晨2點，王佛軍的父親接到一則通知，他連夜從甘肅隴南動身趕往四川西昌。

鏈接·那些“逆行者”們

1.2014年5月1日，上海一高層居民樓突發火災。錢凌云、劉杰兩名消防員在撲救中，被轟燃和熱氣浪推出窗外，從13樓墜落，兩人在生命最后的瞬間，緊緊拉著手……

2.2018年5月29日，廣西玉林一棟民房發生火災，消防員楊科璋轉移一歲半的小女孩時，不慎踩空，從五樓跌落。他仰面躺在地上，女孩被他緊緊摟在胸前，除頭部擦傷外沒有任何損傷，楊科璋卻傷重不治。（英雄事跡詳見本刊2018年9期P14《致敬！2017年度感動中國人物》）

3.2014年9月18日，17歲的消防戰士袁海參軍入伍，姐姐給他戴上大紅花，并合影留念，入伍328天，他在天津濱海爆炸事故中犧牲。

4.2015年8月15日，濱海爆炸事故中犧牲的消防員寧宇的母親，在兒子的床前長跪不起，想聞一聞兒子留下的氣息。寧宇犧牲時年僅1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