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芃之 WEI Pengzhi
“城市事件”是反映一座城市社會、經濟和文化繁榮程度的指標,隨著我國社會發展水平的提高,節慶、賽會等城市事件愈發頻繁的發生于城市空間,成為對外展現城市軟實力的形象窗口。作為一種外生的城市發展動力,城市事件特別是大型城市事件作為優化和調整城市空間結構,帶動城市新區和欠開發地區城市建設重要機遇的作用被廣泛認同[1]。
城市事件的舉辦在較短的時間內進行了大規模的經濟投入和城市建設,包括場館建設、配套基礎設施新建與更新、城市環境工程等,規模超過常規發展的量級,對城市空間產生深遠影響,被視為一種城市規劃的手段。城市管理者希望通過其對城市的發展產生外推作用,有利于城市能級的提升與城市空間的優化[2]。因此,城市事件的選址與指導城市空間發展的城市規劃產生了耦合需求。
廣西園林園藝博覽會是于2011年啟動,由廣西政府主辦的一個園林博覽會,本文通過對前三屆舉辦地——柳州、桂林、南寧三地園博園的選址進行分析、對比,以城市總體規劃為根本,探討城市空間與事件空間的耦合互動關系,即城市規劃對事件空間選址的影響,事件空間對城市空間的作用效果。
城市事件是一類社會文化的生產和消費活動,其本質具有顯著的非物質屬性。同時,事件發生往往依賴一定的場所,因此又具有物質空間特征。
城市事件的舉行需要一系列用地、場館和支撐設施,是城市事件可以作為城市規劃手段的直接原因,即事件是一個由點及面的城市發展過程,激發甚至加速規劃的落實。城市事件是對城市空間的超常規使用過程,因舉辦城市事件而發展的空間、設施往往超出常態規模,是超前的規劃實施。因而事件空間的選擇便與城市系統產生了良性耦合的需求,其區位、規模、功能、形態上應當有利于實現整體規劃目標的可能性,彈性和多元是基本要求。
城市事件是一種超常規的空間利用活動,支撐事件發生的空間和基礎設施需要通過后續的城市發展加以消解。基于可持續發展理念,城市對事件的導入,總體規劃應當具有最終的決定權,即事件規模與城市規模相匹配,事件內容與城市性質兼容,事件選址與發展戰略相適應。
城市事件作為一項盛會,通過對事件主題的詮釋,將城市的歷史文化、風土人情等“軟實力”向城市外的大區域傳播。事件本身也是城市生活的一種非常態表達,是社會物質性實踐與社會結構相互作用而創造的社會產物。通過地方性重構促使地方差異化,這種改造和轉換必然牽涉到對城市民俗文化、歷史建筑、景觀風貌等的整合、開發與利用[3]。
以城市總體規劃為藍本,分析事件空間選址在城市中的區位關系,總結各地市園博會場址選擇的基本類型模式,內容包括:①選址于城市規劃區、建成區的區位關系;②選址與城市舊區、新區的關系;③選址于城市發展方向的關系。
歸納各地市園博園選址周邊現狀、規劃用地類型,分析場址于片區在空間功能、社會屬性以及經濟效益方面的互適性。
從空間區位的角度,城市事件空間選址可分為四大類型[4],即原有中心強化型、過度地帶縫合型、外圍中心塑造型和邊遠地區拉動型。
柳州園博會為首屆廣西園林園藝博覽會,該市園博園選址于柳州市東部的國家級高新區——柳東新區核心位置,距中心城區約25km(圖1)。柳東新區與柳州中心城區隔柳江而立,根據柳州市城市總體規劃“內外整合+外向有序擴展”的城市空間發展戰略,柳東新區的功能定位為以汽車工業為基石,新興產業并進的雙核發展的“新興綜合城區,城市新市中心”。因此,柳州園博園的選址模式為典型的外圍中心塑造型。
桂林市承辦的第二屆廣西園博會,將園博園選址于城市南部雁山區桂陽公路東側,距桂林市中心城區24km(圖2)。雁山區曾經是桂林城區的主要空間拓展方向,多所高校新校區在區內落戶,一度帶動雁山區空間發展。隨著桂林城市發展戰略的調整,在“保護漓江,發展臨桂”政策的指導下,中心城區-臨桂新區“雙核”格局下的東西發展軸線得以確立,環城高速外的雁山區成為遠離中心城區的“飛地”,因此,桂林園博園選址屬于邊遠地區拉動型選址。

圖1 柳州園博園選址區位圖

圖2 桂林園博園選址區位圖

圖3 南寧園博園選址區位圖
南寧園博園是第三屆廣西園博會舉辦地,園區位于南寧市五象新區核心區的五象湖公園,平樂大道和玉洞大道互通口西北角,距南寧中心城區12km,距廣西體育中心2km(圖3)。五象新區是在北部灣城市群整體構思下向南發展城市戰略的建設重心,南寧城市空間擴展的主要方向,因此,南寧園博園選址屬于外圍中心塑造型。
柳州、桂林和南寧分別舉辦了前三屆廣西園林園藝博覽會,三地園博園的選址類型具有共性,但與城市總體規劃確定的空間結構和擴展方向的耦合則產生了差異(表1)。
共性方面,三地園博園皆選址于中心城區外的新城區。廣西的城鎮化率相對東部省份低,城鎮化需求下,城市空間拓展仍是城市發展的重要模式,園博園作為大型城市建設項目,選址于新城區有助于快速完善新區的城市功能;園博園用地需求量大,選址新城區的經濟和時間成本較低。
新區選址也存在與規劃空間結構同步或錯位的區別,體現各地城市管理者對城市事件這個城市規劃工具的不同利用思路。桂林雁山區由于不屬于城市發展主要方向,功能配置單一,園博園的落戶有利于完善該區功能結構,但面臨利用率低的風險;柳州、南寧二市選址與城市擴展方向同步,有利于與區內其他場館和開放空間形成聯動,但也容易造成空間同質化。
不用屬性的城市用地之間存在兼容或互斥的關系,用地類型的組織反應城市功能的安排,在城市系統運行中體現土地利用效率和城市環境質量。作為公園綠地的園博園在景觀上充實豐富城市綠色生態環境,功能上因其后續運營方式的區別會形成差異化。三市園博園相鄰的用地功能及園博園會后運營方式見表2。
柳州園博園位于柳東新區,與九子嶺公園、歡樂世界構成新區的文娛核心。園區以北主要為居住用地,西側則為居住和高校片區,南部為廣場和商業用地。作為產業新城,柳東新區內高校和工業用地林立,地塊劃分大,處于核心的三座公園形成220hm2的組團,提供開放和收費、園林和樂園一站式休閑娛樂選擇,符合產業新城的規劃定位,與日常生活化的主城形成差異化。
南寧園博園地處城市主干路交叉口,規劃的地鐵三號線從東側穿過,具有優良的交通可達性。園區位于五象湖公園,會后作為城市公園開放,北側為五象湖廣場及廣西美術館等文娛設施,構成片區的文化休閑核心。南側以居住為主,商業為輔,圍繞園區形成生活中心。作為城市公園的園區起到銜接動態的文娛功能和靜態的居住生活功能的作用。

表1 園博園選址于城市空間結構關系表

表2 園博園周邊功能及會后利用模式
桂林園博園周邊的用地功能相對單一,桂陽公路東側園區周邊以村莊建設用地為主,西側為桂林理工大學雁山校區。公路沿線主要為服務于學生群體的餐飲、銀行等,未形成完善的城市功能體系。
廣西屬于西部省區,至2017年末城鎮化水平為48.1%,低于全國平均值58.5%,更遠低于長三角省份江蘇的67.7%和珠三角省份廣東的69.85%。巨大的城鎮化差距使得結構擴展仍然是廣西城市發展的重要空間表現,新區建設成為城市空間擴展的主要手段。園博會作為大型城市事件,涉及大規模的土地開發、基礎設施建設等投入,選址于新區有利于廣西城市利用這個“規劃工具”落實城市總體規劃的目標,即選址和城市規劃產生耦合關系。
選址和城市規劃的耦合關系存在同步和錯位兩種情況,柳州和南寧的選址契合城市的主要發展方向,園區周邊現狀具有相對完善的基礎設施、功能基礎和人流,外圍中心塑造型選址能夠支撐事后園區的良好運營;相比之下,桂林園博園的錯位選址導致周邊城市功能單一,邊遠地區選址的拉動作用尚不明顯。當然,兩種選址模式并不存在絕對的優劣之分,只是作為城區城鎮人口不足百萬的中等城市,桂林城市規模不足以同時負擔兩個方向的空間拓展,造成了園博園會后遇冷。
城市用地組織是一項綜合的系統工程,城市片區的功能、定位自上而下決定用地選擇。園博園作為功能單一、體量巨大的城市綠地,需要融入片區的功能體系才能發揮社會經濟效益,回收建設成本。柳州園博園與城市公園、主題樂園的組合形式構成多樣化的休閑娛樂空間,形成沉浸式的旅游體驗,與中心城區的城市公園形成差異化。南寧五象新區定位功能復合的綜合城市新區,會后作為城市公園有效銜接南北一靜一動的功能差異,并形成新區綠心,提升環境質量。桂林雁山區定位為高校集中區,功能相對單一,由于校園存在硬性邊界且內部功能自給傾向明顯,不利于園博園作為城市綠地的功能輻射,在后續利用中宜豐富園區的旅游體驗,形成主題樂園式的旅游目的地。
城市總體規劃是對一段時期內城市空間全局的戰略性安排,而舉辦城市事件的決定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決策來源也不一定是城市管理方面,這就要求城市規劃具備應對事件空間需求的彈性。當前的城市規劃普遍缺少對偶發城市事件的預期,一定程度縮小了事件設施后續利用的選擇范圍。柳州、南寧園博園的選址分別處于規劃的柳州植物園和五象湖公園地塊,是規劃決策的巧妙,也是對規劃彈性局限的無奈。
對于尚處于城鎮化快速發展階段的廣西城市,“外圍中心塑造型”的園博園選址是當前較為理想的事件——規劃耦合模式。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節慶、賽會等各類城市事件的舉辦會愈發頻繁,適逢各地新一輪城市總體規劃編制的起步,城市事件應納入規劃編制的考量內容,使城市事件成為調整城市空間結構形態等城市“硬件”的機遇,又是提升城市活力、自信與品牌等城市“軟件”的有效手段[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