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技威脅論”的媒體表現及應對策略

馬曉澄

近年來，美國對中國科技崛起的防范日益加深。特別是自特朗普上臺以來，幾乎采取了全面圍堵中國科技發展的策略，“貿易戰”的背后是“科技戰”，這跟一段時間以來媒體渲染的“中國科技威脅論”密不可分。仔細分析這種論調的具體表現形式，有助于我們更好認清當前的科技新聞國際傳播態勢，主動出擊并避開常見誤區，客觀、公正、穩妥地做好科技新聞對外傳播。

外媒對華科技報道三大“謬論”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全國公共廣播電臺、福布斯、彭博新聞、《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大西洋月刊》……幾乎所有美國主流媒體都關注了中國科技實力將會挑戰美國的題材，甚至有人給中國起了一個名稱——“硅龍”（Silicon Dragon）。①這些報道為我們勾勒出美國媒體對中國科技描繪的大體圖景，其存在幾大謬論：

謬論一，“間諜論”。在西方媒體的報道中，中國科技公司經常被渲染為隨時為中國政府服務，可以在產品中安裝“后門”的公司。2018年10月，《彭博商業周刊》的一篇報道指出超微公司被中國植入惡意芯片，而蘋果和亞馬遜都是這些設備的使用者，更是將這種中國利用科技公司從事“間諜活動”的指控推向了高潮，而后來蘋果等科技公司都強烈指責報道不實。

盡管外媒到目前為止沒有拿出任何證明華為或者其他中國高科技公司是刺探情報工具的確鑿證據，但這樣的聲音卻總是不絕于耳，暴露出外媒對中國科技公司和科研人員存在根深蒂固的偏見。

謬論二，“背景論”。外媒認為中國模式最“令人害怕”的，是政府和科技企業在推動創新上的高度一致。②在他們的想象中，企業的純商業行為，也會被認為是中國政府在背后指揮。一些科技企業很容易被解讀為具有“官方背景”，理由可能僅是企業獲得過政府的科研項目支持。

一篇美國全國廣播電臺報道的文章援引了一家美國經濟研究公司分析師的話，代表了這種“莫名的恐懼”。他說：“中國公司跟政府都有一些聯系，而這些聯系可能會導致他們聽從政府的話。”他還說他并沒有遇到中國公司把美國敏感技術掠奪回國內，但“雖然如此，但一個廣泛的共識是這個風險是存在的……”③

而反觀美國國內，即使有成千上萬企業獲得過聯邦政府的科研項目支持，美國媒體卻鮮對其進行報道，更沒有將獲得政府資助作為企業跟政府關系密切的證據，反映了外媒赤裸裸的“選擇性忽視”和“雙重標準”。

謬論三，“超越論”。在媒體報道的一份針對美國風險投資人做的2018年全球科技趨勢研判的測驗中，認為中國在一些關鍵技術領域已經超過美國的判斷獲得了72%的共識率，在十個選項中高居第二位。④

出現在《福布斯》的一篇文章這么寫道：“說中國正在贏得科技競賽不再是一個笑話了。有很多的例子可以說明中國正在引領科技領域。顯然，中國不再是模仿復制西方的想法，而是中國的想法被西方復制……中國企業家會以‘光速完成創新，每天不間斷地工作。中國在人工智能、金融科技、虛擬現實等領域已經超過美國，而且中國資本還在不斷培養獨角獸。”⑤

我國科技新聞外宣常見“誤區”

上述外媒報道反映出“中國科技威脅論”在美國甚囂塵上。而中國國內一些媒體對中國科技實力的不實報道也對此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存在以下三種誤區：

誤區一，缺少有力澄清。針對外媒的誤解，我國科技報道往往缺乏針鋒相對的駁斥。比如，2018年10月份以來有一篇關于中國建立社會信用系統的報道被美國媒體廣為報道。該文煞有介事地稱，中國正在利用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和人工智能技術為每個公民打分，分數將會和生活中的很多事情聯系起來，建立了一個“奧威爾式”的社會。⑥筆者在美國訪學時發現，該報道對美國人影響很大，連出租車司機都問筆者這個消息真假。

而熟悉中國情況的人就會知道，實際上這是把公共安全監控、交通違法抓拍以及芝麻信用等混在了一起，胡亂加以發揮。但是搜索同一時段幾家中國主流外宣媒體的報道，都沒有針鋒相對進行駁斥，反倒是有西方的有識之士直接刊文，稱西方媒體可能誤解了中國的“社會信用系統”。⑦

誤區二，過度夸大成果。動不動世界第一、世界領先、中國稱霸，形成一種“吹牛文化”。比如對中國在某些領域的進步夸大，把片面當整體、把數量當質量、把特色當優勢。類似《中國再奪世界第一！國產芯片立下大功，網友一片沸騰！》這樣的網文曾經在一段時間充斥網絡，甚至有學者認為“2016年中國科技實力已是美國的1.31倍”。

對此，《科技日報》總編輯劉亞東在一次演講中說：“如果只是鼓舞士氣也就罷了，可麻煩的是，發出這些論調的人忽悠了領導，忽悠了公眾，甚至忽悠了自己，這就成了問題。”⑧也有評論指出，那些夸大其詞、聳人聽聞的“自嗨文”，從某種意義上講，與假新聞無異。⑨

誤區三，突出敵對意識。中國一些媒體出于博取讀者眼球的需要，喜做“標題黨”，渲染中美爭霸的主題。翻開報紙、打開網絡，容易看到不少類似這樣的標題：《中國的新科技讓美國人慌了，阿拉伯呆了！》《這個深圳的中國科技公司，讓美國徹底慌了！》《中國航天科技有望超過美國，美國開始慌了》《他帶回來的黑科技，讓西方國家慌了！！！》《美國慌了！又有兩位高科技人才回國！》

類似這些言論其實都被美國媒體和研究人員密切關注，有些剛好可以被一些美國政客拿來當成遏制中國的口實。美國發布的301報告，許多是以“據報道”開頭，就證明了這點。

改進科技新聞外宣的對策建議

顯然，“慌了”體、“震驚”體、“稱霸”體，都起了煽風點火、助長恐慌、引起反彈等負面效果。在西方媒體對中國科技事業存在偏見和誤解的情況下，我國國內媒體更應該堅守客觀、理性的聲音，描繪出中國科技的真實圖景。

策一，理性認清實力，站穩報道定位。必須客觀認識到，西方國家在科技上有著深厚根基，中國仍然處在奮力追趕階段。如果這個時候就說中國科技將會挑戰美國霸主地位或者超越美國，顯然是極不客觀的。有些科研人員出于宣揚成績的考慮，有時候也會故意放大成果。這個時候更需要媒體小心甄別，提升“科技素養”，切忌跟風炒作。

策二，突出科技合作，淡化相互競爭。科技領域是大國之間競爭的焦點。但更要意識到，在當前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下，合作遠遠大于競爭。近些年來中國一些重大科技成果，往往是中國和國際同行合作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媒體報道應該調整思維模式，摒棄科技領域是國與國之間“零和游戲”的錯誤意識，突出科技合作對增進全人類福祉的貢獻。

策三，挖掘科技題材，緊密結合民生。科技已經成為繼政治和經濟后外媒關注中國的又一重大領域。從新華社社交媒體海外賬號高點擊量的視頻排行來看，類似中國器官移植、3D打印房屋、自動駕駛飛行器等科技題材都獲得了數百萬的點擊量。外媒也曾報道中國一些公共廁所使用人臉識別設備以節約用紙等較有趣味性的民生新聞，這都提示，在挖掘中國利用科技改善民生、提升生活質量的故事上，媒體是大有可為的。

「注釋」

①Rebecca Fannin，Watch For Chinas Silicon Valley To Dominate In 2018 And Beyond， The Forbes， Jan 1， 2018， https：//www.forbes.com/sites/ rebeccafannin/2018/01/01/watch-for-chinas-silicon-valley-to-dominate-in-2018-and-beyond/#49d473cb5f1d.

②Jillian DOnfro， Silicon Valley investors explain why theyre scared of China， CNBC， May 25，2018， https：//www.cnbc.com/2018/05/25/why-silicon-valleyinvestors-are-scared-of-china.html.

③Jackie Northam，China Makes A Big Play In Silicon Valley， NPR， Oct 07， 2018， https：//www.npr.org/2018/10/07/654339389/china-makes-a-big-play-insilicon-valley.

④Jillian DOnfro， Silicon Valley investors explain why theyre scared of China， CNBC， May 25， 2018， https：//www.cnbc.com/2018/05/25/why-silicon-valleyinvestors-are-scared-of-china.html.

⑤Rebecca Fannin， Watch For Chinas Silicon Valley To Dominate In 2018 And Beyond， The Forbes，Jan 01， 2018， https：//www.forbes.com/sites/ rebeccafannin/2018/01/01/watch-for-chinas-silicon-valley-to-dominate-in-2018-and-beyond/#424cbeac5f1d.

⑥Alexandra Ma， China has started ranking citizens with a creepy social credit system — heres what you can do wrong， and the embarrassing， demeaning ways they can punish you， The Business Insider，Oct 29， 2018， https：//www. businessinsider.com/china-social-credit-system-punishments-and-rewardsexplained-2018-4.

⑦Bing Song， The West may be wrong about Chinas social credit system，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worldpost/wp/2018/11/29/socialcredit/？utm_term=.532b06c771ac， Nov. 29， 2018.

⑧劉亞東：《在“是什么卡了我們的脖子？”科學傳播沙龍上的演講》，http：//www. stdaily.com/index/kejixinwen/2018-06/23/content_683567.shtml，2018年6月21日。

⑨趙永新：《報道科技成果切莫夸大其詞》，《人民日報》2018年1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