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琨,張學紅*,賈學玲,馬曉玲,石馨,趙麗輝,張瑞
(1.蘭州大學第一醫院生殖醫學專科醫院,蘭州 730030;2.甘肅省生殖醫學與胚胎重點實驗室,蘭州 730030)
IVF/ICSI-ET促排卵周期中,由于降調節藥物的使用及取卵后顆粒細胞的大量丟失,容易導致黃體功能不足。因此,取卵后一般常規予以黃體酮類藥物進行黃體支持。目前對于黃體支持的藥物類型、劑量研究較多,但黃體支持應該持續應用多長時間,何時可以開始減藥或停藥則研究較少。本研究回顧性分析IVF/ICSI-ET助孕妊娠患者黃體支持藥物的停藥時間與妊娠結局的相關性,以期對黃體支持的臨床應用提供參考。
回顧性分析2016年1~12月在蘭州大學第一醫院生殖醫學專科醫院行IVF/ICSI-ET助孕并獲得臨床妊娠的600例患者的臨床資料(共600個周期)。根據妊娠后黃體支持減藥方案的不同分為2組:早期減藥組(296例)和常規減藥組(304例)。
納入標準:(1)取卵周期采用標準的黃體期長方案、拮抗劑方案、改良超長方案行控制性超促排卵,行常規IVF或ICSI授精;(2)完成新鮮胚胎/囊胚移植;(3)女性年齡<38歲;(4)黃體支持遵從兩個分組用藥;(5)確定臨床妊娠。
排除標準:(1)胚胎植入前遺傳學診斷/篩查(PGD/PGS)周期;(2)自然周期;(3)宮外妊娠/宮內外同時妊娠者;(4)生化妊娠者。
1.促排卵方案:按照本生殖專科常規,根據患者具體情況選擇超促排卵方案,包括黃體期長方案、改良超長方案及拮抗劑方案。
2.胚胎移植:按照Peter卵裂期胚胎評分系統[1]評估第3天(D3)胚胎質量,1級、2級和3級胚胎為可移植胚胎,2級及以上胚胎為優質胚胎;采用Gardner評分系統[2]對D5囊胚進行評分,3-4BC及以上為可移植囊胚,3-4BB及以上為優質囊胚。所有周期均移植1~2枚胚胎/囊胚。
3.妊娠的判斷及監測:胚胎移植后14 d檢測血清β-HCG、E2、P,血清β-HCG>5 U/L為生化妊娠;生化妊娠者于移植后30~35 d行陰道B超,可見明確的宮內妊娠囊者確定為臨床宮內妊娠。
4.黃體支持方案及分組:取卵當日術后開始給予口服地屈孕酮(達芙通,雅培,上海)10 mg,tid,取卵第2日陰道放置黃體酮軟膠囊(安琪坦,Utrogestan,法杏公司,法國)200 mg,tid,部分患者因檢測血清β-HCG日的β-HCG不足100 U/L,補充添加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HCG,珠海麗珠)2 000 U/次肌肉注射,每3日1次,共3次;和/或血清P不足31.8 nmol/L時,補充黃體酮(黃體酮注射液,浙江仙琚)20~40 mg肌肉注射,qd,直至臨床妊娠檢測日。黃體支持減藥方法為:早期減藥組在移植后35~42 d(孕7~8周)減藥;常規減藥組在移植后65~70 d(孕11~12周)開始減藥。均先減口服地屈孕酮,3~5 d后減陰道用藥安琪坦,每3天減單個藥物總量的1/3。
胚胎種植率=宮內孕囊數/移植胚胎數×100%;早期流產率=孕12周以內胚胎停止發育例數/臨床妊娠例數×100%;中期流產率=孕12~28周流產例數/臨床妊娠例數×100%;早產率=孕28~37周例數/臨床妊娠例數×100%;活產率=分娩存活胎兒例數/臨床妊娠例數×100%。

早期減藥組296例,添加HCG者21例,補充黃體酮者6例,黃體支持藥物全部減完(即停藥)在移植后47~59 d(孕9~10周)。常規減藥組304例,添加黃體酮者23例,黃體支持藥物減完(即停藥)在移植后77~82 d(孕13~14周)。兩組患者的平均年齡、不孕年限、體重指數(BMI)等各參數比較均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表1)。
兩組患者的獲卵數、MⅡ卵率、2PN率、卵裂率、優質胚胎率比較均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表2)。
早期減藥組和常規減藥組胚胎移植后14 d血清HCG、E2水平比較無顯著性差異(P>0.05),因部分患者血清P>187 nmol/L不顯示具體數值,故沒有納入統計。兩組患者的胚胎種植率、胚胎停育率、中期流產率、早產率、活產率比較均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表3)。

表1 兩組患者一般情況和基礎資料比較(-±s)

表2 兩組患者胚胎發育情況比較(-±s)

表3 臨床妊娠結局比較[(-±s),%]
早在1949年,人們就已經認識到月經周期縮短會因P生成不足而導致黃體缺陷,增加早期妊娠流產率。而外源性補充黃體酮可以糾正黃體功能不足,改善妊娠結局[3-4]。隨著IVF技術的出現,研究發現幾乎所有的IVF刺激周期都可能發生黃體缺陷[5],對于其可能原因一直存在不同的觀點。最初,研究認為因為取卵導致大量的顆粒細胞丟失使得合成P的黃體來源不足[6]。后來,Smitz等[7-8]研究認為為了抑制自發的LH峰而使用GnRH-a降調節,使得垂體功能長期被抑制而無法恢復,從而導致黃體功能不足。也有學者認為IVF刺激周期使用HCG扳機促進卵母細胞成熟的同時,可能通過短反饋途徑抑制LH生成繼而導致黃體缺陷[9]。由此可見,LH在黃體支持中也發揮著重要作用。隨著拮抗劑的臨床應用普及,垂體功能得以迅速恢復,有學者甚至提出可以不需要給予額外的黃體補充[10]。近年來也有研究認為,新鮮周期給予GnRH-a非但不會影響助孕后的妊娠結局,反而具有黃體支持作用[11]。其機制主要是通過促進垂體促性腺激素釋放LH而實現;另一方面GnRH-a可直接作用于胚胎,調控種植后胚胎和胎盤合成、分泌HCG[12]。近來還有研究通過予以小劑量HCG(125 U/d)模擬生理性的LH波動以刺激黃體的生成[13]。
對于黃體支持藥物使用的終止時間目前臨床上尚無定論。理論上,黃體酮只會“填補”外源性HCG清除和內源性HCG增加之間的空白。一旦內源性HCG產生增加,黃體就會分泌適量的孕激素。因此,目前國外普遍認為試管嬰兒周期中黃體支持至外周血檢測HCG陽性即可[14-15],國內多數中心則用藥持續至胚胎移植后70 d左右。Schmidt等[16]首次回顧性分析了IVF/ICSI-ET患者在測定血HCG陽性3周后停用黃體酮對妊娠結局的影響,結果顯示無論是否繼續給予黃體支持,活產率沒有顯著性差異(63% vs. 64%,P>0.05)。隨后一項臨床隨機對照試驗也得出同樣的結論[17]。2012年一項針對全球82個國家408家生殖中心的284 600個IVF周期的網絡調查發現,15%的IVF周期在生化妊娠確定后就停止黃體支持用藥;13%的周期黃體支持使用至超聲可見明確的胚芽及胎心搏動,即明確的臨床妊娠;44%的周期則使用至妊娠8~10周,28%的周期黃體支持至妊娠12周以上[18]。生理情況下,妊娠6周胎盤功能開始逐漸建立,至妊娠10周可以完全替代黃體功能維持妊娠狀態。因此,本研究早期減藥組在明確臨床妊娠后35~42 d(相當于妊娠7~8周)開始減藥,結果顯示早期減藥組和常規減藥組的妊娠結局沒有顯著性差異,早期減藥并未明顯增加流產率。但本研究的不足之處在于是一項回顧性分析,且沒有統計兩組妊娠期間陰道出血的發生率。
目前用于臨床的黃體支持藥物共有4種給藥形式:口服、陰道給藥、肌肉注射和直腸給藥。國內多數中心一般聯合應用2種藥物以確保妊娠維持,減少早期妊娠陰道出血發生率[19]。口服用藥具有一過效應,高濃度被傳送到門靜脈循環,進而導致許多孕酮肝臟代謝產物的產生,其中一些可能是致畸的。陰道給藥相對舒適,患者能夠耐受,但價格相對昂貴。此外,口服和陰道用藥在一些偏遠城市常常不容易獲得,藥店和醫院都無法購買,如果長期持續用藥,使得部分患者依從性差。直腸用藥目前尚未在國內使用。肌肉注射黃體酮則常常伴有疼痛、炎性反應、過敏、局部硬結等不良反應,研究顯示長期反復注射黃體酮油劑可能導致延遲形式的過敏反應,白細胞增多、明顯的嗜酸性粒細胞增多和肺活動受損等[20]。因此,從患者安全性考慮,有必要減少黃體支持的用藥時間。另外,從醫療經濟學角度考慮可降低患者的醫療費用,同時減少長期用藥對妊娠婦女造成的心理壓力。綜上所述,目前對于黃體支持用藥的持續時間,以及停止黃體支持用藥時間的研究較少,尚無統一的結論,有必要進行多中心的臨床前瞻性隊列研究,為臨床規范化用藥予以科學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