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戰升級，如何化危為機

韓復齡

今年5月，歷經11輪中美經貿高級別磋商，中美之間貿易談判陡然惡化，美國單方面宣布對2000億美元中國進口商品關稅由10%提升至25%，中國隨后做出還擊。中美貿易戰再度升級。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其原因復雜、涉及廣泛、影響深遠。本文基于歷史比較法，討論中美貿易戰的深層次原因、可能的影響以及我國應當采取的應對措施。

中美貿易戰原因

2017年推進稅改后，美國總統特朗普從2018年起，把貿易保護作為重要議題，由此挑起中美貿易戰，其直接目的在于因中美貿易嚴重失衡迫使中國進一步對美開放市場，深層次目的在于試圖重演20世紀80年代美日貿易戰以遏制中國復興。

從美國挑起貿易戰的直接原因來看，中美貿易嚴重失衡是首要因素。但是，根據中方統計，2017年中國對美貨物貿易順差2758億美元，占中國貨物貿易順差的65.3%;而據美方統計，2017年美國對華貨物貿易逆差3752億美元，占美國貨物貿易逆差的46.3%。中美貿易統計相差近1000億美元，該差異來自于美國統計進出口的雙重標準——美國在計算出口時，沒有計算通過中國香港、澳門、臺灣等地以轉口貿易形式間接賣給中國的貨物，而在計算進口時，將中國通過香港、澳門、臺灣等地區賣給美國的貨物一并計算在內。此外，在服務貿易中，美國有547億美元的順差。所以真實的貿易順差每年都被美國官方高估了20%左右。因此，中美貿易失衡確實存在，但也被美國官方刻意放大。

中美貿易嚴重失衡的原因首先在于全球化條件下國際分工的不同。在改革開放的40年里，中國成為世界制造中心，大量產品在中國加工組裝后再向美國出口。美國的服務業在經濟中的比例明顯提高，制造業萎縮，對制造業產品的進口需求自然大幅增長。因此，美國對中國貿易逆差是全球生產格局演變的必然結果，逆差反映的不是美國整體經濟的衰弱，而是美國產業結構變化中制造業的相對萎縮。

其次，美國以國家安全為由限制高新技術產品對華出口，近年來美國對中國高技術產品出口的限制越來越多，在中國進口的高技術產品中美國的占比越來越低。美國研究機構發現，如果美國放寬對華出口管制，對華貿易逆差可減少35%。

最后，美國國民崇尚高消費，儲蓄率長期偏低，在世界范圍內與100多個國家長期處于貿易逆差狀態。因此，美國國內宏觀總需求大于總供應所造成的自身經濟結構失衡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從深層其原因來看，美國挑起貿易戰的目的在于遏制中國的崛起。中國GDP增速長期處在高位，2010年中國GDP達到全球排名第二，2018年中國GDP達到13.6萬億美元，相當于美國的66.3%。渣打、IMF等機構預測，如果中國GDP保持6%以上的增速，將于2030年左右超過美國。屆時，中國有望取代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重回世界之巔。因此，美國為了自身國際霸權地位提前打壓中國也在意料之中。

歷史上，美國曾通過貿易戰等成功打壓日本。在20世紀80年代，美國強迫日本于1985年簽訂廣場協議和1987年簽訂盧浮宮協議，成功阻止日本挑戰美國經濟霸權，而日本應對失策導致日本資產價格泡沫破滅，經濟一蹶不振。

中美貿易戰的影響

對美國而言，特朗普政府單方面挑起貿易沖突，首先傷及的是美國消費者的利益。美國從中國進口的產品中相當比例是百姓的日用品，物美價廉，短時間難以找到替代品。有數據顯示，中國商品出口到美國使得美國物價水平降低了1～1.5個百分點。這次貿易摩擦直接導致美國消費者生活成本上升，通脹壓力加大。其次，農產品是中國反制的重點領域，農產品出口受到限制將會引起美國農民不滿，影響美國中期選票，但特朗普政府通過與中國談判磋商，使貿易戰暫時緩和，成功度過2018年中期選舉。最后，貿易戰會影響美國在華企業利益。中國對美出口的制造品和高科技產品中，相當部分是美國在華投資企業的出口，加征關稅必將影響美國跨國企業利益。

對中國而言，短期內對我國產業的影響主要集中在高新產業。美方主要針對中國的電子產業、航空航天技術、信息及通信技術等高新技術產業進行重點加稅。近10年來，高新技術產業在我國對外貿易中占比基本維持在30%左右。但是長期而言，貿易戰帶來的不確定性會損害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建立的穩定市場經濟環境。例如，2018年日本企業日東電工和尼康已相繼撤離中國;韓國企業三星也已經準備將生產線撤離中國。近年來，隨著我國人力成本、土地使用成本的上升，以往的成本優勢已經逐漸消失，而貿易戰的發生或成為使外資撤離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國該如何應對

隨著美國發動貿易戰的真實目的逐漸顯露，按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中美貿易戰恐難以避免，進一步升級也存在較大可能性。如中美貿易戰繼續升級，不僅對中國高端制造發展產生不利影響，同時也有可能制約經濟增長，直接影響國民生活水平。因此，我國政府有必要高瞻遠矚，提早作好應對。

首先，我們應保持戰略定力，辯證看待中美貿易沖突對我國經濟的負面效應，努力爭取化危機為機遇。美國對我國部分商品增加關稅在客觀上會倒逼我國進行進一步去產能、去庫存，因此，要堅定不移推動新一輪改革開放，實現產業轉型升級。

其次，在國際合作上，應聯合歐盟、亞洲、非洲等其他國家和地區，繼續發展“一帶一路”，持續擴大中國影響力和爭取支持。美國的收縮戰略為中國擴大國際影響力提供了有利空間，我國應繼續推進“一帶一路”倡議，爭取國際社會支持。

最后，要繼續深化對外開放，營造穩定、有利的貿易環境，抵消貿易戰帶來的不確定性影響。在金融領域等服務業方面加快開放步伐，繼續推進與不同經濟體和國家的貿易自由化建設。推進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發展，強化與周邊國家之間的自貿區建設。

打鐵還需自身硬，堅定不移深化供給側結構改革，推動我國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我們就會對貿易戰有絕對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