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換出人心

□玉錦

鄰居家更新家具，搬柜子時不小心把樓梯拐角的煤碰倒了幾行，最后一清掃，摔爛了十幾塊，裝滿了一紙箱。

夏天到了，他家準備安裝太陽能熱水器，把剩下的煤球燒完后，不燒煤了。看著那一箱爛煤，扔了覺得可惜。于是，鄰居對我說，你們家還燒煤，再買煤球的時候，你讓賣煤人把這箱爛煤拿走換些整煤球吧。

在我們小縣城，雖然不少家庭用上了管道燃氣或電磁爐等，但大多數還是用熱水煤爐燒煤球做飯。我們家樓下沒有煤球房，所以都是讓賣煤球的人把煤球搬到樓梯的拐角處，一次也只能擺放400塊煤。往樓上搬煤是要另算搬運費的，一般是一塊煤球上一層樓加一分。

煤燒完了，我就到小區門口買煤球。正是炎炎夏日，門口只有一個賣煤球的，他五十多歲的樣子，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顯示著歲月的滄桑，一身沾滿煤印的衣服已看不出顏色。他的架子車上裝著八百塊煤。我問了價錢，然后又說起搬運費，我家住6樓，煤放在5樓拐角處，搬一塊煤至少得加四分半。我還價三分，本想著不行再加，沒想到他猶豫了一下，竟然答應了。搬完煤球，我指著墻角的紙箱說，這里有十幾塊爛煤，你看能不能換換。他毫不猶豫地說，能換，只是我給你換十幾塊，車上就剩三百多塊了，不好賣。不如我先把爛煤拉走，再來的時候我多捎十幾塊。我雖然有些不放心，但看著一箱爛煤，不處理了又占地方，就答應了。

一個星期后的傍晚，我在街上碰到了賣煤球的這個人，他剛賣完煤球，拉著空車，一只手用塑料袋襯著吃蒸饃。他看到了我，趕緊說，這幾天煤場打的是小煤球，等打大煤球了我再給你送。我說，沒事兒，又不急著用。等他過去了，我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心想，賣煤球也掙不少錢，像他這樣不舍得買菜，連燒餅也不舍得買的人，唯利是圖，他還會記著給我換煤？恐怕那些煤球早已被他換過后賣了。

一轉眼，又10天過去了，我在小區門口碰到他，他大老遠地就說，真對不起，這幾天拉煤的人太多，給你換煤的事忘了。我說，不要緊，啥時間換都行。不過我心里還是想，算了吧，十幾塊煤球，也就是值三塊多錢，就算是給你了吧！

又過了兩天，我下班回來，他正在給一戶人家搬煤，見我從遠處走來，他忙停下手中的活兒，大老遠跑過來說，真不好意思，人一上年紀腦子不好使，你換煤的事老忘，見了你才想起來。他從口袋里掏出4個一塊錢硬幣，說，給你幾塊錢吧，省得我老是忘。我急忙推脫，忘了就算了。說完我騎上車就走，心里一百個不痛快，這個賣煤球的，看樣子老實，其實心眼還不少呢。下班時間，又在小區里，路上到處都是熟人，誰好意思要你幾塊錢？不給也就算了，我也不差你這4塊錢，當著這么多人，你不是出我的丑嗎？你這是摸準了我的心理，故意裝給別人看的。

第二天下班回來，我路過樓梯拐角的煤堆，無意看了一眼，意外地發現我家煤堆上多了十幾塊煤球。它們高高地站在煤堆上，像是一個人蹺起的大拇指。看到這一切，我怦然心動，他不但給我換了煤球，還換掉了我猜疑別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