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宏燁



“天地化育,其命維新。無論是否被察覺,無論主動或被動,每一天,城市都在悄然進行著新陳代謝。隨著當代時空演變的加速,更多的人開始主動參與到這一新陳代謝過程中,并將自己的努力定義為‘城市更新——幫助城市獲得他們理想中的新生命。”
一一策展人:朱小地王昱東
2019年9月4日至18日,北京國際設計周在前門東區青云胡同城市更新項目現場(北京前門東區青云胡同23-29號北側電子管廠),舉力、了題為“新生于舊”的城市更新主題展覽,本次展覽由藝術家、建筑師,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BIAD)總建筑師、朱小地工作室主持建筑師朱小地,北京國際設計周組委會辦公室副主任王昱東擔任主策展人,獲得了國內外數十家設計機構的大力支持。
受歷史因素影響,中國的城市更新相較于西方國家開始的較晚,但隨著近10年來中國城市逐漸進入發展轉型期,城市更新日益成為社會各界所關注的熱點議題。在此過程中,相關從業者在其理論和實踐層面也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2019年北京設計周便以“城市更新”為主題,通過回顧不同地域、規模、類型、主體的城市更新項目,展現“新生于舊”這—城市發展進程中的成就與困境、思索與實踐.現狀與未來。
新舊合一
在策展初期,朱小地就提出了“新生于舊”的策展理念,他坦言,新與舊是一體的概念。“新,關乎時間的進程,關乎未曾出現過的結構和意義。新舊原是一體,因時空連續,凡有‘新,必有其所依存之‘舊。新舊也是二元,因‘新的獨立讓‘舊成其客體。新舊卻又關乎轉換變革,因而‘新與‘舊本無高低優劣。”
建筑師在進行城市更新項目的過程中,如何對待城市的歷史、街區、工業遺產、傳統村落、民居等等?如何尊重并回應傳統7對于有著強大歷史背景的片區,建筑師如何不被傳統的形式所俘虜,不拘泥于傳統,創造新的內容?在策展階段,我們針對這些方面,挑選出將創新與傳承平衡得更好的經典案例和項目。”朱小地1964年出生于北京,清華大學建筑學院畢業后就職于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可謂是北京城市發展與變遷的見證者和參與者。主導了北京副中心行政辦公區規劃與設計、“北京坊”集群設計以及王府井口袋公園等項目。
在“新生于舊”的展覽中,策展人朱小地再—次打破傳統的建筑展模式,進行了實驗性創新。他在“舊”的空間中,以“新”的時間、“新”的案例、“新”的人(參觀者)為主體,將建筑語言、歷史故事和閱讀方式交織融合,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建筑展一一復古的八仙桌,信手拈來的舊式座椅,走走停停的觀者,透過墻面時有時無的光影,搭配桌上滿載歷史故事的厚重圖冊——一場關于城市的新舊對話就此展開。
“每個項目都是獨特的城市更新實驗,這里面體現了建筑師的智慧和能力,他們認知與表達的多樣性,這正是最可貴的生機所在。”朱小地在現場一邊翻閱書籍圖冊一邊介紹。建筑項目的展示經常受限于場地空間,很難完整地、系統地呈現出來。這次“新生于舊”展覽,根據場地情況和項目內容,分為幾個區域,采用了全新的形式。細細翻閱這些書籍圖冊,一個個改造項目躍然紙上,內容扎實,詳盡豐富,將項目本身、觀者和展覽空間融為一體。
17個全球城市更新案例、22個城市區域更新案例、29個老城居住更新案例、17個工業建筑更新案例、15個公共建筑更新案例、6個村鎮建筑更新案例……對于展示內容,朱小地感概道:“每—本書都是一個經典項目,走進展廳就像走進一個個圖書館。”
近百個城市更新項目,分布在各大城市的歷史街區、工業遺產和城郊鄉鎮。大到數十公頃的連片舊城改造,小至數十平米的臨街空間和立面改造,既有重要文化遺產的旅游勝地,也有日常的住宅、學校、辦公樓……朱小地說:“雖然設計策略存乎其人,然而這些優秀的項目無不體現出設計師對歷史信息的重視、對商業可行性的重視、對更新多樣性的重視、對城市空間‘新與‘舊關系的重視。”
策展人朱小地和王昱東力圖通過此次展覽較為全面地回顧不同地域、規模、類型、主體的城市更新項目的成功經驗,展現“新生于舊”這一城市發展進程中的成就與困境、思索與實踐、現狀與未來。在城市更新、環境整治提升及產業轉型升級等方面取得的經驗及歷程,充分激發社會各界對城市更新的關注與熱情。
全球視野
北京國際設計周自2009年創辦以來,堅持10年持續關注城市更新主題。“新生于舊”主題展上呈現了17個國際案例,使人們對城市更新的國際趨勢有了更全面的認識。有來自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的法國維萊特公園與德國魯爾工業區的經典項目,同時也有韓國全州傳統文化城區的更新項目與西班牙巴塞羅那圣卡特林娜市場的更新計劃……-
文化創意產業是全球增長最快的行業之一,許多國家的地方政府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大力發展文化創意產業,與當地的文化遺產、工業遺產相結合,并以此直接或間接地促進城市地區的再生和發展,幫助城市或區域走出衰退和蕭條的窘況,恢復基礎設施和城市活力。
然而,結合了文化、創造力和遺產的再生項目能否取得成功?如何同時滿足當地的社會需求和經濟需求?通過對這些國際案例的深度剖析,人們可以梳理出更清晰的城市更新脈絡,看到政府、規劃師、建筑師、商人們不斷探索的新成果,以及在城市復興案例中更成熟、更廣泛的思考維度。
在上世紀5、60年代,西方國家在高速發展的環境下開始了帶有國家福利色彩的社區居住基礎設施改善;到8、90年,經濟平緩發展,城市開始進入去工業化階段,城市更新的主體以帶有紳士化色彩的舊城地產再開發為主;至上世紀末,城市的可持續發展和多樣性受到普遍關注,多方參與、較小規模的更新和試驗成為主要實踐模式。
自下而上
當下,“城市更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建國至今,我國人口增長近三倍,城市化率已過半,大量人口集中于城市促進了城市空間的擴張和資源進一步的聚集。”朱小地介紹說:“改革開放之后這一勁頭更是勢不可擋,推動我國以極快的速度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然而,爆發式的增長伴隨著土地空間的浪費和低質低效的發展,以及對生態和歷史文化資源的破壞,難以為繼。2012年前后我國經濟與人口增速趨緩,擴張式發展已難尋增長點,城市不得不開始面對幾十年來積重難返的存量空間利用與更新問題。”
西方國家的城市化進程大約進行了兩百多年,而中國在改革開放后四十多年的時間里將這一進程進行了壓縮一一壓縮城市化,正因如此,西方城市在不同階段、不同城市中出現的問題,在中國的城鄉空間中形成了集中體現。朱小地說:“除了城市化進程被壓縮之外,我國獨特的產權制度、土地制度、經濟和財稅制度、公眾參與和治理機制,都讓中國的城市更新面臨著更加復雜、多元的環境。”近十年是我國城市更新發展的重要階段,各地的更新改造項目如雨后春筍,其中卓異者往往為城市舊有空間畫龍點睛。2017年《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2035年)》中明確提出“制定政策法規,鼓勵存量更新”。
以北京為例,在進行城市更新的過程中,最核心的問題是如何對待具有歷史價值的空間?由此也催生了當代城市更新中“文化整體保護”的原則一一既要保護原有的城市結構、空間肌理和建筑風貌,又要創造更多可能性使原住民留存,并能夠與外部實現經濟、社會、文化層面的交流共生,從而實現城市遺產的活態保護和復興。朱小地坦言,這對設計師或團隊是一個考驗,他們需要在更新改造的具體項目中將目光盡可能擴展到給定的空間、時間和對象之外,提出全面、系統、長遠的設計策略和實現路徑。
“在全球化時代,建筑應該有能力重構人與自然、人與歷史的關系。”朱小地善于將復雜的建筑問題進行觀念整合,通過激發觀眾在空間中動態的心理體驗,引發人與時空的對話,借此拓展建筑理論和設計的邊界。“我相信創造性來源于敏銳的洞察力和豐富的情感,因而每一項設計都是唯一的、與場地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可以說,在此展出的每個項目,都是獨特的城市更新實驗,不可復制也不必復制,其中體現出了建筑師的智慧和能力,他們認知與表達的多樣性,正是最可貴的生機所在。如果說原住民對空間的再生產構成了每個社區‘自下而上的發展力量,那么建筑師群體則是‘自下而上推動中國大地上各種城鄉空間更新、涅槃的有生力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