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軍
從1958年開始,在沂蒙山區的許多農村,生產大隊成立了林業生產隊。
遵照上級“封山造林”的指示,我們村開始植樹造林,并把造林的責任落實到每戶社員,每家分管一片,負責澆水和管理。修剪下來的樹枝,可以拿回家當柴禾燒。這在沒有煤炭、柴禾奇缺的年代,無疑極大調動了社員看管山林的積極性。十幾年過去,荒山已經樹茂林密、郁郁蔥蔥了,我們村成為植樹造林的模范村。“山林集體所有,分戶管理”的典型經驗也登上了《大眾日報》。上世紀60年代初期,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還到我們村拍攝了紀錄片。
村東山嶺上土地瘠薄,又干旱缺水。那時候沒有動力灌溉,只能靠天吃飯,十年九歉收。公社林業站給村里調來了耐干旱的板栗樹和小國光蘋果。經過十幾年的培育和管理,好多果樹都進入了盛果期,每年除了上交公社采購站,也留下一些分配給社員。
小時候,我最喜歡到林業隊去玩。在農業生產隊干活的山坡上,野果還未成熟,就被干活的社員們摘著吃掉了。只有林業隊看管的山林里,平常不讓人去,才有著吃不敗的野果。那些長在山坡石縫和懸崖溝坎上的野果,從初夏到秋末也吃不完,或酸或甜,百果百味。夏天的野李子和野葡萄,秋天的酸棗和野山楂,咬一口,酸得渾身打顫。石坎上的野李子和懸崖上的歡喜甜,咬在嘴里甜絲絲,還有麻溜溜的酸澀味。有一種叫“紅姑娘”的,用食指和拇指夾住,對準嘴用力一捏,一種甜中帶酸的液汁便沖破紅皮直射喉嚨眼兒。有一種秧蔓上長滿小刺,成片爬纏在溝坎上的,我們叫它“陀螺盤”。夏天結籽熟透了,攢集成一個球,由一個底盤托著,鮮紅,像閃閃發光的珊瑚珠。它的味道是酸中帶甜,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還有一種能拖秧的小瓜,我們管它叫“魔寶”。圓圓的,跟拇指肚那么大,熟透后全身橙黃色,奇香,順風能飄到很遠。有時舍不得吃,放到屋里,一香好幾天。
80年代初,分田單干后,村里的山林也分了。這些大躍進時期栽植的松樹,已經覆蓋了整個東山。因為山林面積太大,不好管理,先后調整了幾次,最后也沒找到好辦法,結果東山上的松樹在分田單干的第二年春天就被砍伐干凈。整個東山光禿禿的,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棵,也沒有多少枝葉,孤零零地在風中搖曳。
最近幾年,由于青壯勞力外出打工,又加上個體板廠的興起,好多農戶無暇種地,就把自家的地里栽上楊樹,東山又變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