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借助音聲這一感性材料對人們感官系統的刺激及其產生的心理效應,人們建立了文化的親歷感,以此為基礎,宋明伊始的關林信俗文化實踐延續至今。本文嘗試通過描述關林信俗儀式中音聲景觀,簡要分析其與河洛民間信仰文化認同的內在關系。
【關鍵詞】關林信俗;音聲景觀;音聲體驗;文化認同
【中圖分類號】G03?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關公信俗活動衍生于對關公神衹的崇拜,以始于明、盛于清的制度性和周期性的祭祀、朝拜為主要實踐方式。當下洛陽關林的信俗實踐活動以其現代化的傳播媒介與宣傳渠道,和集體性、參與性為人們走近和體驗關林信俗文化提供了契機。關林信俗文化中,關公神壇周圍不絕于耳的焚香祝禱、鐘鼓磬鈴、歌舞彈唱、戲曲雜耍等構成的音聲景觀是其主要內容。音聲在展現和傳播文化信息的同時,也通過對人們產生特定的心理效應而更深層次地介入關公信俗文化的涵化和認同過程。
一、關林信俗概況
據碑文與史料記載,關羽靈首被以諸侯之禮厚葬于關林已近兩千年,關羽在宋代被寫入《正祠錄》成為國家祭祀之正神[1],后經明清兩代的修殿建廟、敕封立碑及詩文、造像的傳播和佛道影響,于明萬歷間形成每年五月十三(誕日)、九月十三(亡日)兩大祭祀會期,清乾隆道光年間又賜正月十三春祭[2],與誕祭、秋祭一并列入禮部,由禮官和地方百姓共同執行。
舊時關林信俗在《西北視察記》曾載:“…商賈輻輳,就地設肆,有售農具者,有售布匹者,有售雜貨者,有賣牲畜者,有唱大鼓戲者…”[3]現今關林信俗活動主要由官祭儀式、春祭廟會和民眾祭祀活動組成,活動主體、空間及其文化功能各有相同。
官祭儀式,于每年九月在關林廣場由官方及相關管理機構、組織人員各界信眾共同執行,意在祭祀武圣關羽,弘揚關公忠勇仁信之精神,推廣地方文化和旅游宣傳;春祭廟會于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五期間在關林各殿前、廣場內舉辦,意在禳災祈福和娛樂民眾;民眾自發的祭拜活動則集中于每月初一、十五等時間,意在祛病、求子、求財等信仰目的。圍繞這三類主要的信俗活動有其各自不同的音聲景觀。
二、關林信俗音聲景觀
(一)官祭儀式音聲景觀
官祭儀式是洛陽關林信俗中的核心內容,儀式音聲景觀主要由人聲、器聲等組成。
首先是鑼鼓樂表演為國內外朝拜團列隊前往關林廣場開道。典儀官宣文以示典禮開始后鳴響禮炮、鞭炮和“威武關家軍”的武術表演。表演結束后,三通法鼓、鳴鐘二十響,主眾祭官依次執行“請神”禮,奏【格平之章】[4],“初獻”禮,奏【翊平之章】,“亞獻”禮,奏【恢平之章】,“終獻”禮,奏【靖平之章】,“送神“禮,奏【康平之章】直至結束。除【康平之章】外,其他音樂均為現代作曲家創作的混聲合唱,清《會典》祭文為唱詞,以虔誠恭敬之情贊詠所祭神明。腔詞關系依祭文格律一字一音,旋律平緩,速度沉穩,意境莊嚴,部分譜例如下:
(二)民眾祭拜儀式音聲景觀
民眾自發于“正殿”“財神殿”“娘娘殿”等空間拜謁關公的形式多為跪拜于神像前輕聲禱告或默聲心誦,木魚、磬兩件宗教法器聲始終配合著人們的跪拜起伏,以內向性的神圣感回應著人們內心的虔誠。同時,在應民眾信仰需求舉行“誦經祈福”“迎財神”“拜太歲”等道教科儀中也有獨特音聲內容。如【北斗經】【順星告】等人聲念誦,【威靈咒】等贊、偈吟唱,【九皇表文】的宣表以及伴隨的法鼓、法鑼、法鈴、木魚等法器聲。受道教科儀文本的規定性,此類音聲內容在全國各地道觀或廟宇中具有其跨地域的普遍性。
(三)民俗表演中的音聲景觀
《洛陽關林志》載,自明代“關王冢會”至民國時期,歌舞、戲曲、雜技等世俗性的娛神表演一直是除祭典外的最大特色,清“海神樂”“十萬宮廷樂”與“高蹺曲子”等具有洛陽民間藝術特色的表演形式也有部分被保留至今。當前的關林春祭是各類民俗表演的競技場,民間社團的舞獅、高蹺和鑼鼓吹打,還有戲曲文藝團體的戲曲競唱,與穿插其中的人們的驚訝贊嘆、商販的賣力吆喝聲共同交織在一起,無不表達著人們豐富而鮮活的文化體驗。
三、文化認同視角下的關林信俗音聲景觀
(一)音聲與關公信仰“靈驗性”的認同
“靈驗性”是關林信俗文化的核心,而音聲能夠影響人們對“靈驗性”認知的原因在于:相對神秘不可知的神祗造像、道壇布置、經文念誦、步罡踏斗而言,音聲的高低、強弱、長短最易于人們感知把握,當人們業已習慣了音聲與這些符號存在著某種穩固的搭配關系,如木魚、鼓、磬等法器伴隨著人們的跪拜、叩首等身體動作,便會主地認為音聲展現一定與某種靈驗性相關,在聽覺維度上將對音聲的辨識和理解“約化”為神衹靈驗的篤信。
(二)音聲與關公信俗精神認同
官祭儀式大典是在特定時間、空間和社會文化背景下舉行、且具有特定主題的儀式,它是對關羽“仁、義、忠、勇、信”這一中華民族傳統美德最高標準的推崇與彰顯。作為一種“文化表演”,它所使用的交流與交通的手段也主要集中于音聲方面。
正如“關家軍”表演借助音樂與服裝道具、身體行為相配合,再現關羽走馬疆場、豪氣干云的歷史情景,以此激發人們觀禮時的激動情緒,強化和凸顯大典的文化價值和道德理念。典雅的“八佾”舞、以“太牢”禮獻祭關帝時的背景音樂同樣也從形式和內容上體現出儀式的威儀,以直接而強烈的音聲場面影響人們對關公精神的情感感召與道德教化。
(三)音聲與關林信俗“俗”文化認同
關林信俗中的語言、聲音等文化形式以其各自的方式影響著人們對信俗文化的認知和體驗,但從轉化為心理表征的難易程度上看,具有民俗性、表演性和娛樂性的高蹺、鑼鼓、戲曲則具有更強的易感染性[5],與此同時,人們在通過彼此熟悉的地方方言分享各自的文化感受的過程中,約定俗成的口頭語匯、表達方式、敘事邏輯和地方性知識的“鄉音”自然使得人們對于關林信俗的內在的體驗超越個體局限向外流動,匯聚成為當地人對關林信俗活動的集體經驗和文化記憶,以此推動著人們關林信俗的情感聚合與文化認同。
參考文獻
[1]蔡東洲,文廷海.關羽崇拜研究[M].成都:巴蜀書社, 2001(78).
[2]郭挺彩.洛陽關林志[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9 (56):179.
[3]同上[2],第170頁.
[4][清]何天祥,伍肇齡,董貽清,等.中國地方志集成·四川復縣志輯十六·同治直隸綿州志·卷十七·祀典[M].成都:巴蜀書局,1992:232.
[5]趙旭東.論民俗的易感染性[J].民俗研究,2005(2):5-28.
作者簡介:王丹(1981—),女,漢族,音樂人類學博士,洛陽師范學院音樂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民族民間音樂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