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悠然 采菊西籬
近些年來,一個時髦的新名詞“城市主色調”常常出現在報端,不少城市還為自己城市究竟該制定哪一種“主色調”而爭論不休,以至于陷入反復折騰的怪圈難以自拔。
這里所說的城市“主色調”,并不是指單一某種顏色,而是指一定明度、純度范圍內的色調或色系,主色調需在城市中占有75%的比例才能起到主導色的作用,輔色調可占20%,點綴色只占5%,這樣才能形成穩定、整體的色彩環境。
此外,另一個相關的專有新名詞“城市色彩”也成了熱門詞,它指的是城市公共空間中所有裸露物體外部的色彩總和。
“城市色彩”可分成自然色和人工色兩部分,其中自然色包括城市中裸露的土地、山石、草坪、樹林、河流、海濱,以及天空和周邊的植被等,而人工色則包括城市中所有地上建筑物、硬化的廣場路面及交通工具、招牌廣告、街頭設施、玻璃墻、行人服飾等人工產物生成的所有色澤。
而在人工色構成中,還可按物體的屬性,再細分為永久色、臨時色和流動色。城市各種固定不變的公用和民用建筑、橋梁、街道廣場、城市雕塑等構成了永久色,城市廣告、標牌、路牌、報亭、路燈、霓虹燈及櫥窗、窗臺擺設等等則構成臨時色,而城市中車輛等交通工具、行人服飾等則構成流動色。
總的說來,一個城市給人的視覺體驗最關鍵的是建筑色彩(占60%-70%);其次是路面(包括路邊桌椅和電桿、路欄等)、廣場色彩;再其次是廣告色彩,雖然這一項僅占10%,但是對城市而言非常重要。要想規范城市的色彩,就是要對這幾項進行一個科學的綜合掌控,然后再把城市當中不適合出現的喧賓奪主的色彩拿掉,對城市進行合理的“艷度控制”。
城市色彩的“糾錯樣板”
著名建筑師沙里寧有一句名言:“看看一個城市的‘臉色,就能知曉這個城市在追求什么文化。”每一個城市都以它不同的色調帶給人們不同的視覺和心理感受。
巴黎一直被世人公認為科迎接東京奧運會,當時豪氣沖天又急功近利的日本設計者,在新建筑上大量使用反差強烈的飽和色甚至是極色,目的就是為“奪人眼球”。市民和游客面對五彩繽紛的建筑立面或玻璃幕墻、五光十色的公交車和出租車,以及閃爍明滅的霓虹燈和廣告,感覺卻并不良好:有的埋怨“不順眼外加刺眼”,有的批評“在色彩上嘩眾取寵”,還有的自訴出現頭暈目眩、心緒煩躁甚至發生嘔吐。
更糟糕的是,隨著奧運會的結束和時光的流逝,曾經鮮艷奪目的外墻顏色又很快褪盡鉛華,城市因此變得一片灰暗和狼藉。由此,日本國內外不少有識之士對東京的城市建設規劃和設計部門開始口誅筆伐,迫使日本官方在上世紀70年代初不得不設法糾正色彩規劃上的偏差。在有關專家的建議下,官方做出了整頓城市色彩混亂狀況的決定,并委托都市色彩研究中心完成了著名的《東京色彩調研報告》,后來該報告成為東京城市色彩規劃的最新藍本,并在國際上被推舉為“城市色彩”的“糾錯樣板”。
色彩規劃很有必要
我國許多城市已經開始重視自身的色彩規劃,除了在這方面領跑的北京、上海等大都市外,杭州、武漢、廣州、澳門、葫蘆島、盤錦、哈爾濱、鎮海、溫州、福州等大城小城都在努力加入城市“色彩整改”的隊列。
北京早在本世紀初就為城市建筑定下了“外墻主要采用以灰色調為主的復合色”的調子,既映襯著皇城根兒的獨有莊嚴氣質,又體現著政治文化中心的恢弘氣勢。這種灰色系與四合院和老胡同的傳統青灰色和諧一致又相輔相成,造就了北京城獨特的“主色調”。此外,北京常刮風沙,暴露在外的繽紛五色往往過不了幾年便變得晦暗無光,而灰色系卻恰恰可長時間地“抵抗”風沙的侵襲。
哈爾濱在歷史上受俄羅斯等西方建筑文化影響較大,其城市的歷史建筑色彩以米黃色和黃白相間的暖色調為主,因此,該城市色彩規劃傳承了歷史文脈,確定了城市總體色彩以暖色系為主基調,米黃和黃白為城市建筑代表色。在此基礎上,調整色彩、明度、飽和度,讓哈爾濱形成了色彩豐富、統一和諧的城市建筑色調。
受杭州市規劃局的委托,中國美術學院色彩研究所所長宋建明教授帶領他的專業色彩團隊,走遍杭州城,拍攝了近3萬張建筑色彩的照片,對西湖周邊80平方公里的地域進行了關于杭州建筑色彩的專題研究,終于找到了屬于杭州的理想主色調一一水墨淡彩,并贏得了政府和廣大市民的認可。
在杭州市政府推出的《杭州主城區建筑色彩專項規劃》和《杭州市城市建筑色彩管理規定》中,把杭州的“城市色彩”定為“一卷江南水墨畫”。而其中,融合了杭州文脈的灰色,則成為可以體現杭州厚重感的顏色。據介紹,這種灰色系由青灰色、灰綠色、綠色等組成的,具有水墨江南情調的“和諧色”,也成了色彩規劃后杭州的主色調。
“城市色彩”研究始于上世紀60年代
“城市色彩”的專門研究,發端于上世紀60年代的歐美發達國家,是由高速發展的城市化進程帶來的城市色彩混亂而引發的。而我國,由于歷史原因,是遲至上世紀末本世紀初才開始進行真正意義上的“城市色彩”規劃的。總體來說,中國“城市色彩”規劃滯后于城市建設。
首先,對城市建筑物,特別是新建筑物,由于缺少統一的色彩規劃和監督管理,色彩應用十分紊亂,甚至造成不少建筑存在明顯的視覺污染問題,給城市形象的塑造造成了負面影響。
再如,街頭出現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充滿強刺激和侵擾性色彩的“超級廣告”,加上商店門口打出的多如牛毛、形狀各異、色彩怪誕的燈箱廣告,合在一起,既破壞了周邊建筑群原有的色彩美,還制造了新一輪的色彩污染,又在整體上扭曲了城市原本美好寧靜的人文環境。由此,對于我們國家來說,科學深入地研究和探討“城市主色調”“城市色彩”,以促進我國城市色彩建設的健康發展,是勢在必行的。
而在一些發達國家,早已運用了“色彩季節理論”(即用最佳色彩來顯示人與自然的和諧之美)對城市景觀進行設計,并制定了城市建筑色彩的長期規劃,如巴黎的主體色定為米黃色,倫敦的主體色為土黃色,等等。
與此同時,法國、英國、美國等國還建立了諸多極具國際影響力的城市色彩建設理論學說,如上世紀70年代法國色彩大師讓·菲利普·郎克羅關于城市環境色彩建設的“色彩地理學說”稱得上是指導城市色彩設計規劃的重要理論,其主要觀點是一一城市色彩是因這個城市特定的自然地理條件、氣候、特定的民族、文化、習俗等相關因素形成的,它跟生態、歷史、社會、經濟有很大關系,還跟當下生活在該城的市民們的時尚、喜好和風格搭界。所以不同的相鄰城市,即便相隔僅僅一箭之遙,其最匹配的“城市主色調”和“城市色彩”都可能大不同。這樣,我們的大城小鎮,才可能顯得如此個性鮮明、如此多彩多姿!說通俗些,給不同城市做色彩規劃,就好比給自然稟賦不同的城市設計與其特質和風格最為協調的漂亮時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