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留青竹刻大家徐、白兩派藝術風格比較

胡潔 黃平

摘 要：留青竹刻是“常州三寶”之一，歷史悠遠，代代傳承。在20世紀中期嶄露頭角的主要有徐、白兩大流派。徐素白、白士風這兩位留青竹刻大家分別是這兩大流派的創始人。這兩派技藝超群，各有所攻，無論是對作品的選材，還是表現方法以及藝術特色上都有著各自獨到的見解與創新。徐派寫意，白派寫實，各有千秋，各領風騷。

關鍵詞：常州留青竹刻；徐派；白派；藝術風格

基金項目：本文系揚州大學大學生科創基金項目（X20180915）研究成果。

常州留青竹刻傳承了明代高手張希黃的留青竹刻一脈，近幾十年被海內外公認為開宗立派的竹刻大師都出在常州這個地方。當代留青竹刻五杰，常州就占了四位，白士風、徐素白、徐秉方、范遙青。常州留青竹刻有以徐素白為首的徐派和以白士風為首的白派兩大流派。由于徐派的風跟偏寫意，白派則更重寫實，所以有著“天下留青看徐白”之說。這兩派對于留青竹刻的傳承與創新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他們師出同門，并通過自身長時間的理解與探究，使留青竹刻在發展傳承的道路上各有特色，綻放異彩。他們在作品的形制、創作來源、表現方法上都有著自己流派獨到的經驗見解與特點，使常州留青竹刻在中國傳統藝術文化史上熠熠生輝，發展壯大。

一、徐派留青竹刻

徐素白是徐派留青竹刻的開創者以及傳承者，開創性地以留青的厚薄來表現中國水墨的濃淡深淺，他創造了“淺表層，多層次，陰陽兼備，內涵豐富”的表現手法，體現出書畫的韻味，形成了其獨有的淡雅清秀的藝術風格，被稱為“留情寫意的一代宗師”。

徐秉方繼承了其父的多種刻竹手法，深有造詣。注重“工”“寫”結合，形成了清新、秀逸、典雅的藝術格調，又具有批判假惡丑、呼喚真善美的憂患意識，意境超卓。20世紀 80年代末，輿論界曾稱他為“海內留青第一家”。

徐秉言另辟蹊徑，在藝術上純粹追求中國畫的筆情墨趣，轉向以寫意為主，追求中國畫形空意不空的韻致，以留青技藝逼真地表現線條的彈性和動勢。徐秉言留青的大寫意風格，以又一條發展途徑，達到了相當高的藝術品位。

二、白派留青竹刻

白士風是白派留青竹刻的創始人，在他之后，范遙青、白堅仁、白雪飛等人將其流派發揚傳承。白士風是擅刻花鳥和人物的高手，主張用多留少的留青筠法來表現陰陽濃淡暈退變化。此外，白士風在留青樣式上的創造，大大拓展了留青竹刻走向民間的空間，為這門藝術的發展做出了可貴貢獻。

白堅仁很好地繼承了父親刀法、技巧風格、韻味，兩人水平已日益接近，其代表作已到了可以亂真的程度。

范遙青在白士風的花鳥刻法基礎上，突出了自己的鄉野風格，將留青和陷地深刻結合了起來。

三、師出同門，各具風采

徐派、白派都是師承明代留青竹刻大家張希黃，并在前輩的基礎上開拓創新，探索出具有自己特色的留青竹刻，將這門技藝傳承，發揚光大。

徐、白派的竹刻作品之所以能保持多年依舊韻味十足，是因為在選竹上，這兩派就要求嚴格。寒冬臘月采竹最好，而且首選的就是長在山背陰面的竹子。竹子選用生長三到四年的，要求表面平整光滑，竹斑少，選好后再將竹加工成段，用麻布分段包好煮沸，豎立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晾干，避免陽光直曬，放置兩年左右，等到顏色轉深后再用來雕刻。這一步步看似簡單，卻是一代代刻竹人的經驗所得，凝聚了前人們的智慧。這兩派一直秉持著這一點，將留青竹刻這門手藝代代相傳。

從表現手法上來看，由白士風所引領的白派以“工”為主，以“實”取勝。主要是運用一種寫實的手法，注重浮雕原理，陽刻寫實。采用的是用多留少的留青筠法來體現陰陽濃淡暈退的變化，這一點也是利用了青筠它的半透明性來創新的。白士風筆下的梅主干蒼勁，老枝斑駁，花瓣柔纖，花蕊細微，似乎沁出淡淡花香，正應了那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他刻的鳥兒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羽毛豐滿且特有立體感，細微處絲絲縷縷，清晰可見，觸手可摸。其真、其實、其活，讓人傾倒，讓人贊嘆。花鳥如此，人物亦然。

而徐素白代表的徐派則將中國畫中寫意的特點發揮到了極致。

徐素白在創作的時候，主要是為了體現中國畫中“墨分五色”的精神。他創造了“淺表層，多層次，陰陽兼備，內涵豐富”的表現手法，以不同的進刀度和陰陽兼備的刀法表現畫面的豐富層次和質感，合理體現出書畫的韻味，達到了布局和諧、景物生動的意趣。徐素白在實踐中發現，在發現中創新，刻法精細入微，所刻之物形象逼真，手法獨到，被稱為“留青寫意的一代宗師”。晚年的《荷花圖》，在竹子表面的青筠上刻出了水墨寫意畫的效果，是歷史上第一幅大寫意。

他的次子徐秉言更是得到了他的真傳，主攻寫意手法，不求形似，更多是表達自己對筆墨氣勢和形象精神面貌的領會，通過刀法將筆墨韻味表現出來，脫離了幾個世紀以來留青竹刻單純追求寫實和工細的俗套，開始升華為文人藝術。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刻的白菜，寥寥幾筆將白菜的結構造型、虛實變化表現得精致入微，因此，他也被人稱為“徐白菜”。又例如他刻的《蘭》，其蘭葉，或長長的曲曲折折，或短短的禿頭禿腦，刻得均酷似一“筆”連“畫”而成，有自然的“墨色”濃淡、干濕變化，還有“枯筆”和“飛白”。更奇妙的是，打破了畫家畫蘭花花瓣一筆點寫的常規畫法，而是先以線條勾畫輪廓，再以淡墨點染“顏色”，因濕度大滲化出輪廓線的滲化痕跡。其留青雕刻表現得十分逼真，比在宣紙上以水墨表現不知要難多少。這在留青界也可以說獨一無二。

他的三子徐秉方，將中國畫中寫意與工筆相結合，追求文人畫的意境韻味。善于以刻刀在留青畫面上體現主次、繁簡、詳略、虛實對比，將陰刻原理融入陽刻，創作了特殊視覺效果。他刻的《盛荷》，近處的右下方的荷葉，在刻的過程中虛化了，為的是突出畫面中央的荷花與荷葉，從而使整張畫面虛實相映成趣，幾根蘆葦葉交錯其間，別有一番韻味。點睛之筆在于靠近荷花的蘆葦葉上的一只蜻蜓，活靈活現，仿佛就是被那盛開的荷花的香味所吸引，讓觀者不禁引發了一些遐想。徐秉方的畫既有工筆的精細工整，又有寫意的縹緲意境，將畫中“工”“寫”完美融合，開創出了留青竹刻史上另一個新高度，被稱為“海內留青第一家”。

此外，這兩大派在雕刻用線上都極具表現力，或粗或細，或虛或是，或緩或急，都和其所刻畫的物體結構動態緊密相關。他們的線條是具有彈性，具有張力的，能賦予一個事物生命力。通俗來說，他們能把事物給刻“活”了。就像徐秉言的留青竹刻《拉薩舞步》中，隨風飄動的衣帶，隨音樂而舞動的人的身體，被刻畫得既具體又虛化，既實在又朦朧，它的線條豐富、奔放、柔韌，充滿動感，將人物的動態刻畫得十分到位，為之后線的表現尋出了一條新方向。

在作品形制的創新上，白派表現得更為突出一點。首先，白士風發明了紅木鑲嵌的留青竹刻鎮紙。其次，把傳統單一的臂擱橫置加配紅木座架，命名為“橫臺屏”。再次，將之前古老的以竹節為材的筆筒，改制成紅木鑲嵌的多角形筆筒，獨創了腰圓、多角、海棠、梅花等形狀，改變了千篇一律的筆筒造型，解決了圓形筆筒極易開裂的問題。他的傳人白堅仁又相繼開拓了留青竹刻的四條屏和中堂形式，并申請了國家專利，從而使留青竹刻形式更加完備，更加豐富。白派在形制、款式上走出了創新之路，擴大了留青竹刻的生存空間，從而大大拓展了留青竹刻走向民間的空間，為這門藝術的發展做出了可貴貢獻。而徐派在留青竹刻形制上的創新并沒有太過明顯。

在創作題材上，白氏一派涉及山水、花鳥、人物、蟲魚、書法作品等，尤其花鳥更顯神韻。同時白士風又從傳統題材上向現代題材大膽開拓，他的作品《斗風雪保春羔》《姑嫂學文化》等都是一些現代人物題材。但是美中不足的就是白老的繪畫基礎不是過硬，不能自己創作畫稿，更不能創作反映現實生活的人物畫稿，所以沒有進入真正的創作境界。徐派在創作題材上與白派相似，只是徐派的徐秉方繪畫造詣極高，是自己創作畫稿自己雕刻的首創者，他創作的畫稿力求有寓意，有思想，能抒情，具有批判假惡善、呼喚真善美的憂患意識。

在藝術表達上，徐派則表現得更加游刃有余些。由于其“寫意”的藝術風格，使他們的作品在情感的傳達上更能觸發人的聯想與想象。他們所追求的中國畫中的形空意不空以及筆斷意不斷，都能給觀者營造出一種意境，給人以想象的空間。尤其是徐派的徐秉方，他的自畫自刻，為的就是能將他自己的情感通過他的作品傳達給觀者，從而達成作者與觀者之間的情感共鳴。相對而言，白派由于都是寫實代表，偏重于物體形象的描摹刻畫，他們所刻畫的作品給人一種莊重、典雅、嚴謹的感覺，主要展現的是技藝的高超，傳達的大都是原畫稿作者所想要抒發的情感，而作為手藝人，他們自己想要的情感在作品中則相對流露得較少了。

四、結語

總而言之，徐派寫意，白派寫實。這簡單的八個字里蘊含的卻是幾代人的嘔心瀝血與孜孜不倦。他們以刀為筆，用一根根具有個性精神的線條，表達了自己對留青竹刻的真誠與熱愛，用畢生的心血來澆灌留青竹刻，將這門手藝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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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揚州大學美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