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s毛岸英 遲到40年的烈士證明書

吳志菲

毛岸英的犧牲，使毛澤東悲痛不已，但他仍然全身心投入黨和國家的事業，讓兒子在異國的土地永遠地陪伴著那些為了“保家衛國”而犧牲的戰士們，更沒有為毛岸英邀功求賞、提出任何撫恤補償要求，以至于他在世時都沒有見到兒子的《革命烈士證明書》和撫恤金，兒子唯一的榮譽是“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

毛澤東把兒子送出國、又永遠的留在了異國。40年后，作為遺孀的劉松林才收到《革命烈士證明書》和較少的撫恤金。

成為“第一志愿兵”

幼年毛岸英隨父母輾轉上海、廣州、武漢等地。1930年10月24日，母親楊開慧被捕入獄，毛岸英也被關進牢房，目睹了母親與敵人進行的不屈斗爭。11月14日楊開慧犧牲后，毛岸英被營救出獄，翌年在黨組織的安排下到達上海。1931年中共上海地下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后毛岸英流浪街頭，在燒餅鋪當過學徒，撿過破爛，賣過報紙，推過人力車，歷盡艱辛和磨難。1936年中共地下組織安排毛岸英去蘇聯學習。1937年，進入蘇聯國際兒童院，不久擔任少先隊大隊長，1939年加入共青團并擔任支部書記。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后，先后進入蘇雅士官學?？焖侔?、莫斯科列寧軍政學校和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1943年1月，毛岸英加入蘇聯共產黨（1946年2月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軍校畢業后被授予中尉軍銜，任蘇軍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坦克連指導員，參加了戰略反攻，長驅數千里，冒著槍林彈雨，馳騁歐洲戰場。

1945年底，毛岸英回國。1946年1月到達延安。毛澤東要求毛岸英上“勞動大學”，毛岸英和農民睡一樣的土炕，吃一樣的粗糧，干一樣的農活，和普通勞動群眾打成一片。后毛岸英參加中央土改工作團，在山西、河北、山東等地參加土地改革工作。1949年初，調中共中央社會部和中共中央情報委員會工作，任社會部部長兼情報委員會書記李克農的秘書。新中國成立后，毛岸英從不以領袖的兒子自居，總是處處嚴格要求自己。為了能直接參加國民經濟恢復和建設工作，他向黨組織提出了下基層的要求。1950年秋，被安排到北京機器總廠任黨總支副書記。

1950年6月，以美國為首的16個國家的所謂“聯合國軍”開進朝鮮半島，進行武裝干預。10月初，“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美、韓先頭部隊逼近鴨綠江，美軍的炸彈落在了我國的領土上。以毛澤東主席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領導集體，在祖國尚未統一、經濟百廢待興的形勢下，經過慎重決策和與前蘇聯的艱難協商，最終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決策。

10月7日，中國人民志愿軍入朝前夕，新婚不久的毛岸英在家中遇到了準備出征的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便主動請求入朝參戰，成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的“第一志愿兵”。10月19日，毛岸英隨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部入朝。入朝后，擔任志愿軍司令部俄語翻譯和秘書。

10月24日，彭德懷進駐朝鮮平安北道大榆洞，開設志愿軍司令部指揮所。毛岸英工作積極，認真負責，迅速熟悉了機關業務。除了彭德懷等少數幾位領導了解他的身世外，其他人都只知道他是一個活潑、樸實、能干的普通年輕人。

10月25日，中國人民志愿軍打響了入朝后第一仗，拉開了與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作戰的序幕。后來，10月25日被定為抗美援朝紀念日。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月后，毛岸英犧牲。

犧牲的是非與真相

“文化大革命”中，在彭德懷被專案組審查時，專案組提出了一個令彭德懷大吃一驚的問題。他們說：1950年11月在朝鮮前線犧牲的毛岸英不是美國飛機炸死的，而是彭德懷有意害死的。這個誣陷給彭德懷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使他又氣憤又傷心，連續失眠，甚至發生了幻覺。1972年11月的一天，專案組又為毛岸英的問題提審彭德懷。據哨兵回憶：彭德懷回來的時候神智模糊，走錯了地方。哨兵叫住他，領他回到屋里。他倒床時昏迷，撲通一下，頭朝下磕在床板上……

毛岸英犧牲的真相一直為世人關注。我們在許多原始文獻和見證者的口述中可以還原歷史的真實。

當時，美軍飛機經常在大榆洞志愿軍司令部上空盤旋偵察，活動頻繁，有時還俯沖掃射。志愿軍一些領導人擔心彭德懷司令員的安全問題，給黨中央和毛澤東主席發電報。

1950年11月21日，周恩來得知志愿軍司令部不大重視自身安全，以中共中央名義致電志愿軍司令部黨委：“為保證志司指揮機關及其領導同志的安全，中央責成志司黨委應成立決議，規定志司駐地應經常變動，電臺應分散安置，防空洞必須按標準挖好，并布置地下辦公室。凡遇敵機來襲，負責同志必須進入地下室，任何同志不應違背?！?1月24日，毛澤東又致電彭德懷等志愿軍領導人，指出：“請你們充分注意領導機關的安全，千萬不可大意?！薄按舜螒鹨壑袛橙丝赡苁褂闷蛷?，請你們研究對策?！钡诙?，情況不幸被毛澤東言中。

當時，志愿軍總部戒備嚴密，敵特人員很難潛入到總部附近。志愿軍首長都有隨身警衛員2人，還有保衛干事和一個內衛排專門負責保衛彭總和其他首長的安全。另外還有一個警衛團負責總部的警衛，晝夜在首長住地站崗放哨。據原志愿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兼彭德懷軍事秘書楊鳳安說，毛岸英沒有查哨的任務，按彭總指示，毛岸英只在彭總辦公室附近活動?！霸腥藢懳恼抡f毛岸英全副武裝，查哨時竟遇敵特工，這是不符合事實的。”

11月25日，志愿軍司令部發報頻繁，美軍據此認為這里有志愿軍的重要機關，遂派飛機前往轟炸。當天上午，美軍航空兵4架P—51“野馬式”戰斗轟炸機瘋狂襲擊我志愿軍司令部，投下了幾十枚凝固汽油彈，頓時烈焰騰空。在作戰室緊張工作的、未來得及進防空洞的毛岸英和高瑞欣參謀被上千度的高溫吞沒，事后根據毛岸英帶的蘇聯手表才將兩具尸體分開。毛岸英時年僅28歲。在清理毛岸英遺物時，只發現一個很小的帆布包，里面有幾件換洗的衣服、一把小剪刀，還有《達爾文傳》等一批他心愛的書籍。

曾有人著文說：“1950年11月24日，麥克阿瑟的助手惠特尼送給他一份電報，是萊特森上尉發來詢問綁架中共領袖之子毛岸英的行動何時開始?！薄胞溈税⑸诜e極準備再次發動大規模進攻的同時，精心策劃了秘密突襲志司總部的陰謀?！薄?4日傍晚，萊特森上尉帶領七八名美軍突擊隊員和幾名化裝成朝鮮百姓的特務，正藏身在溝口的亂石堆里窺視……”接著就是所謂毛岸英遇敵浴血奮戰的故事。

其實，當時志愿軍的組織及行動是非常保密的。10月初，為志愿軍出國前后的宣傳報道問題，彭德懷向毛澤東建議：“在戰斗打響之前，應絕對保密。打響之后，新華社在報道和廣播方面也應注意分寸?！睘榇?，志愿軍建立了嚴格的保密制度，毛岸英入朝更在保密范圍之內。正是由于我軍嚴守秘密的成功，我26萬大軍突然進入朝鮮戰場，猶如兵從天降，打得敵人暈頭轉向。這時，麥克阿瑟動用一切情報機關想查明我軍實情，仍以為不過五六萬人，也不是什么正規部隊。于是，他又狂妄叫囂繼續北進，統一朝鮮，答應士兵可回家過圣誕節。直到我軍接近三八線時，他才知道統帥志愿軍的是彭德懷。

1951年1月2日，在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二次戰役取得勝利、朝鮮戰局得到基本扭轉之后，周恩來才將志愿軍司令部1950年11月25日關于毛岸英犧牲情況的電報送給毛澤東看。毛澤東的眼睛濕潤了，沒有哭出來，他頂住巨大悲痛只“唉……”了一聲說：“誰讓他是毛澤東的兒子……”

2月20日晚，彭德懷回國。21日下午，立即乘車直奔中南海。彭德懷向毛澤東匯報了有關戰局后，并詳細匯報了毛岸英犧牲的經過。

毛澤東聽罷，一時沉默不語。他伸手去拿煙，兩次都沒有將煙從煙盒里抽出來，最后還是警衛戰士幫他取出香煙。他大口地抽著，沉痛地對彭德懷說：“打仗總是要死人的嘛！中國人民志愿軍已經獻出了那么多指戰員的生命，他們的犧牲是光榮的。岸英作為無產階級戰士、共產黨員，他盡到了自己責任。你要回去講，岸英是志愿軍的一名普通戰士，不要因為是我的兒子，就當成一件大事。不能因為是我、黨主席的兒子，就不該為中朝兩國人民的共同事業而犧牲。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呀！那個戰士的血肉之軀不是父母所生？”毛澤東還叮囑彭德懷：“現在美國已使用在朝鮮戰場上的各型飛機約1000多架，你們千萬不能疏忽大意，要采取一切措施保證司令部的安全?！?h3>掃墓不驚動朝鮮領導人

1990年10月22日，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委員長金日成在平壤錦繡山議事堂，接見了我國出訪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和參加中國人民志愿軍赴朝參戰40周年紀念活動的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屬代表團全體成員，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副主席李鐘煜代表金日成授予毛岸英烈士的遺孀劉松林和原50軍副軍長蔡正國烈士的遺孤蔡小東等朝鮮三級國旗勛章……

離開朝鮮的前一天，蔡小東得知劉松林要去志愿軍烈士陵園為毛岸英烈士掃墓，雖然自己父親的遺體已經運回國內，安葬在沈陽志愿軍烈士陵園，但蔡小東沒有去過朝鮮志愿軍烈士陵園，他決定和劉松林一同去吊唁崇敬的毛岸英。劉松林在毛岸英墓前對蔡曉東說：“岸英犧牲后，我沒有見到過岸英的《革命烈士證明書》，主席沒有提及此事，我也沒有問及。1976年，主席去世后，我回到中南海收拾東西才發現，竟然沒有岸英的《革命烈士證明書》，我也問過毛岸青和妹妹邵華等親屬，都說沒有見到過岸英的《革命烈士證明書》。后來，我又去有關部門詢問，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們說‘這不可能！誰不發也不能不發給你呀！”

劉松林訪問回國后，多方詢問，毛岸英的部隊和所在民政部門也專門抽人查證，證實當年確實漏發了毛岸英的《革命烈士證明書》和撫恤金。當工作人員補發毛岸英的《革命烈士證明書》那天，按毛岸英當年的職務，一并補發了320元撫恤金。回憶這段往事，劉松林在晚年依然不能平靜：“我很不好意思，真怕他們以為我是想要這筆撫恤金……”

毛岸英是毛澤東失去的第6位親人。而所不同的是毛岸英犧牲在新中國成立后的朝鮮戰場，安葬在異國他鄉，因而每次祭奠活動都牽動著中朝兩國兩軍領導人的心，都有著不同尋常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意義。據毛新宇講，毛岸英犧牲后，家人和黨內的一些領導同志曾提議將尸體運回國內安葬，然而深明大義的毛澤東主席用“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的詩句回答了他們的美意，毅然將自己的兒子和其他志愿軍烈士一起安葬在朝鮮。

毛新宇說，主席生前曾拿出自己的稿費作為路費，讓母親陪同姨媽劉松林為毛岸英等烈士掃墓。“當時主席對她們的要求很嚴，一是以普通烈士的親屬的身份去祭奠，不驚動朝鮮的黨和軍隊領導人，二是要代他老人家祭奠安葬在朝鮮的全體志愿軍烈士，三是尊重朝鮮人民的文化和習俗，吃、住、行不搞任何特殊。我們作為毛岸英烈士親屬團成員，多次到朝鮮祭奠，牢記教誨，從不搞任何特殊，從不忘記為全體志愿軍烈士獻花掃墓，從不忘記尊重朝鮮人民。在檜倉志愿軍烈士陵園，長輩們不顧自己年事已高和身體多病，各個躬身垂范，為長眠在這里的伯父等134位志愿軍烈士獻花、掃墓，情景感人至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