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鳥三日外二篇

朱博約

我傾心于鳥的自由自在，時而振翮于九霄，時而徜徉于湖光碧波之中，時而鳴囀于無垠的曠野月光，時而又與閃電角逐于浩瀚的海洋之上。這種癡迷使我在某夜墜落于一個夢中、一個奇妙的難以述說的夢：我的靈魂不再屬于自己，漸浮于洶涌的黑暗。我發現自己已不是在家里，而是來到了濤聲滾滾的森林中，我的手上長滿了羽毛，腳變成了爪子——我變成了一只鷹。我在欣喜中默念道：偉大的鷹之神，荷魯斯，你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請讓我以你的形態并借你的眼睛體驗和觀察這個世界吧。哪怕只有三天！我站在入云的云杉枝上，努力適應這強壯的異形身體。我展開雙翅，從樹上躍下，這一次我只飛了五六米就摔到了地上。在風中，我無法控制平衡；無風時，我又無力起飛。

第二天，光明的出現讓我不再疼痛，昨天的摔傷已經愈合。渾然之中我感受到羽翼的力量，以及翼下浩蕩的風。我感覺身子不再沉重，似乎能夠控制強勁氣流。我長嘯一聲，鋪開巨大的翅膀，沖向了藍天。我在飛，但我感到并沒有動，就如同在畫中看到的那種飛翔，因為我是在時間之中飛，無盡的時間以及無邊的空間，帶著風聲向我的身后掠去。我飛過了森林，來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這片草原生機勃勃，開滿十二種顏色的花朵，每一種花朵都在噴射著使人迷醉的芬芳。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流連不返。這里看不到任何人類的痕跡，也看不到任何與文化相關的發生。驚訝中我見到了許許多多的奇怪物種，翼龍、霸王龍，劍齒虎、猛犸象、始祖鳥等，可能還有自己的同類，我多么想和它們一起生活啊！可我只有三天，還有很多的路，我還想飛的更遠一點，飛過歷史迷霧看見更廣闊的世界。

第三天，我飛出大草原，歷經墨綠色的北冥之界，飛越與天交融的昆侖之巔，來到有人類聲響的地方。這里霧蒙蒙，看不見地上的東西，孟菲斯、美索不達米亞、二里溝、良渚、三星堆，……最后來到一個上看似熟悉的地方，各種畫面電影般流動。忽然我看見一只巨鳥飛來，正暗自慶幸有伴了，卻發現是一只黑色鐵鳥，發出鬼怪式轟鳴，我知道我的不幸降臨，我竟然來到了該死的20世紀，這個發生了兩次世界大戰死傷數千萬人的時代。我再細看，原來是那個著名的B29轟炸機，它正攜帶核彈飛向廣島，只聽一聲呼嘯，一顆核彈從我頭上飛過，一道白光沖向九霄。我連忙閃開了，緊接著又聽見下面的炮彈飛馳而去，整個天地再次陷入黑暗，在核戰爭的驚恐中，沒有了草原、森林，只有殘忍的荒原兀立。于是我在心中禱祝：偉大的太陽神拉，你是光明，是一切物種的創造者，請給人類以新的光明與希望。突然間，黑暗退卻，太陽神又以新的光明溫暖了世界。我的靈魂又回到身體，我歡呼自己從噩夢中驚醒。我在想，不管現在還是以后，沒有戰爭就是幸福。

2016.11

“堅持”是盞明燈

生活中有些事容易，有些事無法輕松做到，除非咬緊牙關、堅持不懈。

小學五年級時，教練認為我的游泳水平不錯，讓我報了一個北京市游泳比賽。比賽在“水立方”舉行，這可是奧運會賽場，何等神圣啊！比賽這天又恰巧是我的生日。但那天一大早起來我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到了“水立方”開始檢錄，我心跳加快，感到頭痛、想吐。媽媽看我很難受就說：“不比了吧”。可我哪兒聽得進去媽媽的規勸。媽媽只好同意了。

比賽開始了，只聽一聲哨響，選手們一齊從跳臺上飛下，而我竟然在頭暈和恍惚中，跳水慢了半拍，一下就比別人落出10多米。水溫也很不適應，只想打噴嚏，感覺血液都不流暢。我仰頭一看，上面烏壓壓一片全是觀眾，我心中更加著急，頭也因長時間憋氣與劇烈運動而越發疼痛。只覺得一聲轟然，大腦一片空白，這樣的胡思亂想又拖慢了我的速度，發現200米的距離我才游出50米，要是在平時恐怕我都到終點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見已經有兩個選手因體力不支上了岸，于是我竭盡全力、不顧頭疼向前游去。身體越來越累、越來越重，頭疼地象要裂開似得，心中閃過一念：上岸吧，不比了？這時心中又有一個聲音說：不行，必須堅持，絕不能當懦夫！堅持，堅持，再堅持一下！最后20米時，我隱約感到選手都上岸了，泳池只剩下我一個，而觀眾的喊聲像雷聲一般，一波一波的像是在為我吶喊、鼓勁。甚至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難道是媽媽？堅持堅持，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可以輸了名次，但絕對不能輸了勇氣！最終，我咬牙游完了這“漫長的”200米。

晚上我開始發燒，后來媽媽告訴我，說我夢話說的都是“堅持、堅持”！比賽我雖然沒有拿上名次，但我是個真正的贏家！記得有個詩人說過：在人生的旅途中，不能迷失在黑暗的森林。是的，只有“堅持”這盞明燈，才能照耀我們走出黑暗的森林，找到光明的坦途。

2015.6

愛 在傘中

在生活中有些事就像海水沖過沙灘上的腳印，一點痕跡都留不下；有些事就像剛發生過，每個畫面都清晰地印在腦海中。

有一天媽媽生了重病，要我自己乘公交回家，那天的天空一副要下雨的樣子，陰沉沉地耷拉著臉。早飯時媽媽囑咐我帶上雨傘，可出門時我竟然忘了。到了學校，抬頭一看窗外，天更陰沉了，云沉甸甸掉，像是要掉下來似的，樹、操場、樓房也都蒙上了濃濃的霧。我才想起走得急沒帶傘，心想：慘了，今天回不了家了！天越來越黑，教室里不開燈就看不清黑板，只見一道耀眼的白光霎時間照亮了天空，隨后一聲悶雷響過，下雨了。

放學了，雨勢絲毫不減弱，我站在教學樓內等啊等，同學們已經走完了，只剩下我一個，天更黑了，雨更大了。這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打著一柄紅色的傘，從雨霧中急沖沖向我走來，啊，是媽媽！媽媽帶著雨傘和外衣來接我了。我提著的心放下了既高興又感動，心里暖暖的。媽媽走到我身邊抱抱我說：“等急了吧！”我感到媽媽的臉紅撲撲的，好像十分疲憊。也沒有顧得問，就穿上外衣，鉆到媽媽的紅傘下面回家了。

后來我才知道，媽媽那天生病正在打“點滴”，因為接我受了風寒，回家當晚就住進醫院。那一刻，我無比感動。曾經老師問過我，什么是愛？那時的我說不出來，現在我才發現愛是很具體的。愛，就是媽媽晚上起來給你蓋被子；愛，就是生病時媽媽為你端湯喂藥；愛，就是無私、就是耐心、就是寬容。愛就在傘中。

201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