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老板』：我不想大紅，只要粉紅

◎文／張素敏

很多人知道王佩瑜，是從她參加綜藝節目《奇葩大會》《吐槽大會》開始的。事實上，王佩瑜在京劇界久負盛名，她15歲就被梅派傳人梅葆玖大師稱為“小孟小冬”，25歲就成為上海京劇團副團長……憑借儒雅清秀的中性打扮和古樸精湛的唱功，她的粉絲從“50后”到“00后”都有，是老中青三代的“偶像”。可她卻總是淡然地說：“我不想大紅，只要粉紅！”

本文主人公

年少成名：青衣水袖，拼出一個京劇女老生

1978年出生于蘇州的王佩瑜，從小就表現出驚人的藝術天分：9歲時，她僅學了兩個月蘇州評彈，就拿下了蘇州評彈大賽少兒組冠軍；11歲時，因愛好京劇的舅舅一句“不會京劇不算牛”，不服輸的她改學京劇，幾個月后就以一出《釣金龜》獲得江蘇省票友大賽第一名。

母親也覺得王佩瑜有天賦，是個好苗子，于是在她14歲的時候，瞞著隨中國醫療隊援非的丈夫，偷偷將她送到了上海戲曲學校。王佩瑜也破格成為建國以后，專業戲校培養的第一名“女老生”。可正因如此，父親回國后大哭一場，他是真不舍得女兒吃苦。

進入戲校后，正如父親擔心的，練功的日子非常辛苦：每次練功要擰旋子80個，小翻20個，一組六次，加上虎跳、跑圓場，王佩瑜一練就是幾個小時，汗水和著淚水流……可練到最后就成了習慣，即使沒人督促，她也會主動練，只因為“不練皮癢”。

1993年11月，上海蘭心大戲院舉辦“國際票房”活動。這是當年上海灘票界著名的活動，匯聚了許多資深京劇戲迷。其間，梅派傳人梅葆玖、梅葆玥兩位大師原定同臺獻唱《文昭關》。誰知開演前幾天，梅葆玥因身體不適，不能登臺演出。為了救場，有人推薦王佩瑜臨時頂替梅葆玥出演。

15歲的王佩瑜深知這場演出的重要性，于是鉚足了勁，把《文昭關》里躊躇滿志、報仇心切的伍子胥演繹得極為精彩。下場后，梅葆玖先生一把拉住她，贊不絕口：“你怎么唱得那么好！”他稱贊她扮相和唱腔很像當年的京劇名家孟小冬。第二年，王佩瑜到北京參加演出，70歲的京劇大師譚元壽看完王佩瑜的表演，也驚嘆道：“這不就是當年的孟小冬嗎？”

老一輩京劇名家的提攜和力捧，使18歲的王佩瑜迅速躋身京劇名家行列。此后，她更將包括“梅花獎”在內的各種戲劇獎項收入囊中，25歲便榮任上海京劇團副團長。

“瑜”音繞梁：30歲前靠天賦，30歲后靠努力

在一片贊揚聲中，王佩瑜有點“飄”，感覺體制內的條條框框制約了自己的發展。2004年，她帶著十多名同事，離開體制自闖天下。然而，離開劇團后，只會唱戲不懂營銷管理的王佩瑜，撞了南墻撞北墻，漸漸認識到了自己的魯莽和年少輕狂。兩年后，她重新回到劇團。談起這次出走失敗，王佩瑜總結說：“就是低估了世界，高估了自己。”經歷了失敗后，王佩瑜開始自省：“30歲以前可以靠天賦吃飯，可30歲以后，就要靠努力、靠真功夫吃飯了。”

2008年，陳凱歌導演的電影《梅蘭芳》上映，給“梅蘭芳”配唱的是梅葆玖，給“孟小冬”配唱的就是王佩瑜。電影上映后反響很好，尤其是影片中那段京劇《游龍戲鳳》，更是讓京劇愛好者如癡如醉。也因為這部電影，王佩瑜紅遍大江南北，成為響當當的“瑜老板”。她平時在劇院唱戲，空閑時間就進修藝術管理學和傳播學。王佩瑜敏銳地感覺到：要想有更好的生存技能，必須和商業扯上關系。于是，王佩瑜決定再一次“出走”。

王佩瑜“老生”扮相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離開體制，而是征得劇團的支持，創立了工作室“瑜音社”。后來，她又相繼開辦了“瑜樂京劇課”、“瑜音繚繞”京劇清唱會、“余脈相傳”等，她要讓自己頻繁曝光在大眾面前，要讓大眾了解京劇這種國粹。

開辦京劇課之初，很多人聽不明白京劇術語，也因此意興闌珊。一次，王佩瑜突發奇想，把視頻拿給不懂京劇的媽媽看，讓她給提意見。媽媽絲毫不客氣：“你這是講的什么呀？聽不懂……”王佩瑜也不急，她反復修改，直到媽媽完全聽懂才心滿意足。

接下來的幾年，王佩瑜不但清唱京劇，還將伴奏樂器搬至舞臺中央。2016年，她打造了清音會，自己身兼策劃、制作、主演數職，直播演員們在后臺化妝、扮戲的趣事和過程，還將彈幕引入其中，允許觀眾將贊美或吐槽發送到舞臺的屏幕上。

但是，對這種嘗試，京劇圈內外褒貶不一，有些前輩甚至痛心疾首地稱：“讓戲曲洋氣，不就是向時尚獻媚嗎？”對此，王佩瑜很無奈地解釋：“我做的事，不是為了讓戲曲變‘洋氣’，而是在尋求一條讓大眾能更簡單了解戲曲的路。”

傳承京劇：國粹也可以很時尚

除了在專業領域玩“跨界”，積極推廣京劇，王佩瑜還做了一個更加大膽的決定——上綜藝！2017年1月，第四季《奇葩大會》上，王佩瑜著一襲長衫亮相，儒雅俊朗的形象令觀眾連連驚呼。在出場的十分鐘時間里，她用三個“好——好——好——”講解了京劇的“三級韻”，還以一句京劇《武家坡》中的唱詞“八月十五月光明”，讓主持人蔡康永連連拍案叫絕。

節目播出后，唱京劇的“瑜老板”瞬間圈粉無數，微博“粉絲”數也突破到22萬！接著，王佩瑜趁熱打鐵，又參加了綜藝節目《朗讀者》，現場用京劇韻白朗誦了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更是引發了不少網友對京劇的好奇與熱情。

王佩瑜登上《吐槽大會》

2018年，年近四十的王佩瑜化身“段子手”，以主咖的身份參加了綜藝節目《吐槽大會》。臺上的王佩瑜留著利落的短發，裝扮干練，顯得十分年輕，以致觀眾驚呼：“這才是真正的‘逆生長’啊！”

在遭到嘉賓的輪番吐槽后，王佩瑜微笑著登臺，開始“反擊”。她吐槽李誕的聲音像京劇里的一個術語“云遮月”，就是不透亮；吐槽主持人張紹剛臉比較有特色，像“壇子臉”；吐槽因綜藝節目《創造101》走紅的歌手王菊，說“看到王菊，感覺很復雜：我們這行，很多人身懷絕技，練了一輩子，沒人看。所以我特別想做一個《京劇101》，希望各位觀眾都可以來做京劇天團的創始人”。她笑著說，大家笑著聽，卻漸漸聽出了她的無奈與辛酸。

王佩瑜在“戲曲”與“時尚”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帶動了不少年輕人對京劇的喜愛，同時也遭到了很多老藝術家的質疑。對此，王佩瑜有自己的堅持，她說自己是代表京劇這個行業站在舞臺上的。而對于“爆紅”一說，她則笑著表示：“太紅的話，藝術家屬性會偏頗，別人就不再關注你核心的東西了。”

如今，王佩瑜仍奔走在各大綜藝節目的舞臺上，她常常自信地說：“我喜歡年輕人喜歡的一切東西，讓國粹接地氣，逐漸從邊緣走向中心，有什么不好呢？”大概就是因為她的真誠和努力，才有這么多人愿意了解，愿意接觸京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