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動態演化研究

摘要應用統計分析方法和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數據庫，計算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剝奪程度，分析多維貧困的整體變動趨勢及其動態演化特征。結果顯示，多維貧困發生率和指標平均剝奪份額呈不斷下降趨勢;脫離多維貧困與進入多維貧困現象并存，均呈狀態依賴特征。

關鍵詞多維貧困;動態演化;統計方法;農村家庭

中圖分類號S-9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517-6611（2019）01-0239-03

doi：10.3969/j.issn.0517-6611.2019.01.069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近幾年，在國家經濟持續發展的帶動下，國家的扶貧政策也由粗放式的大規模開發式扶貧向精準扶貧轉變，使得我國農村在減貧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效，貧困率不斷下降。但隨著城鎮化步伐的加快，大量失去土地的農戶進入城市，此外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的不健全、基礎設施不完備和自然條件的約束導致農村家庭抗擊外界沖擊風險的能力依然較弱，因病返貧、因學致貧的現象依然普遍存在。在新的背景下提高我國農村的扶貧效率需要轉換傳統的思維方式，綜合貧困的不同特征，系統地考究貧困問題。

國內外學者對于貧困的理解經歷了從“收入貧困”到“能力貧困”的轉變。傳統意義上的貧困主要是指收入貧困，即家庭所獲得的收入無法支撐家庭生活的基本需要。阿馬蒂亞·森[1]指出貧困的實質是家庭及其成員缺乏改變貧困現狀的能力，或者說能力“被剝奪”了，因此衡量貧困問題應該超越單一的收入維度，而應從多個維度去理解和測度貧困才能有效地揭示貧困的實質。從阿馬蒂亞·森的能力集及能力方法出發，張建華等[2]介紹了3種多維貧困測度指數，包括H-M指數、HPI人類貧困指數和W-M指數。目前Alkire等[3]提出“雙界線”方法構造的多維貧困指數得到了廣泛的應用。

從客觀的角度看，任何事物都處于不斷的變化當中，貧困問題也不例外。在單一的時點，一個研究對象可能處于貧困狀態也可能處于非貧困狀態，但在時間的維度上，單一時點的狀態是研究對象不斷發生變化的結果。基于貧困的動態研究視角，國內外產生了大量的研究成果[4-10]。而基于阿馬蒂亞·森的能力視角，動態研究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變動情況則有著重要意義。目前從動態角度出發，國內學者鄒薇等[11]、蔣翠俠等[12]分別采用“雙界線”方法，利用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幾個年度的家庭微觀面板數據，對中國的多維貧困狀況進行了考察。上述學者主要從宏觀的角度計算了中國多維貧困指數及其隨時間的變化情況，這種分析方法能有效地反映多維貧困狀況的整體變動趨勢，但不能深層次地揭示研究對象內部的動態演化特征。

鑒于此，筆者首先借助于Alkire和Foster提出“雙界線”方法，介紹多維貧困家庭的識別和動態演化方法;其次，借助于中國營養與健康調查的微觀面板數據，從教育、健康、資產、生活質量4個維度10個指標計算中國農村家庭2004、2006、2009、2011年4個年度的多維貧困剝奪情況;再次，采用統計分析方法，分析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的結構變動;最后得出相應的結論。

1多維貧困識別和動態演化方法

1.1多維貧困識別

多維貧困測量首先需要通過家計調查獲得家庭在每個維度上的取值，然后對每個維度定義一個貧困標準，根據這一標準來識別每個家庭在該維度上是否貧困[13]。重點在于識別每個中國農村家庭是否存在多維貧困，無意計算整個中國農村家庭每年的多維貧困指數，因此借助于Alkire和Foster提出“雙界線”方法，根據研究需要，計算方法做出相應的處理。具體多維貧困家庭的識別方法如下：

（1）確定樣本觀測矩陣。設Mn，d代表n×d維矩陣，令矩陣元素y∈Mn，d，代表n個人在d個維度上的取值。y中任意元素yij，表示家庭i在維度j上的取值i=1，2，…，n，j=1，2，…，d。

（2）貧困識別。對每個維度定義一個貧困標準zj，按照

gij=1，Xij

0，其他

得到貧困剝奪矩陣G。

（3）指標權重。Betti等[14]指出，維度的權重一要反映指標在總體中的分布情況，應用變異系數反映，即ωaj∞cvj;二要剔除該指標與其他指標的高度相關所帶來的多余性，使用相關系數來構造此權重，即

ωbj∞（11+dj′=1ρj·j′|ρj·j′<ρh）·

（1dj′=1ρj·j′|ρj·j′≥ρh）

其中，ρj·j′表示指標之間的相關性，ρh是一個門檻值，將與不同維度之間的較小相關性與較大相關性分離開來。借鑒方迎風[15]的方法將ρh設置為高于ρj·j′的最大值，因此，ωbj的第二項就變為1。最后，將兩方面的權重相復合得到指標的相應權重ωj，即：

ωj=ωaj×ωbj

（4）多維貧困識別。定義

ρi=1，nj=1ij≥20，其他，i=1，2，…n

即當該家庭被剝奪的總指標數大于等于2時，定義該家庭為多維貧困。

1.2動態演化方法轉移矩陣的形式如下：

P（x，y）=pij（x，y）∈Rm×m+。

其中Pij（x，y）表示研究對象從第期第類狀態轉移到第t+1期第j類狀態的概率，取值區間為[0，1];x和y分別表示時期t和時期t+1的狀態分布;m是狀態由好到差排序的等級數。在樣本有限的假設下，其估計形式為

ij（x，y）=1/nni=1I（ξi-1

i=1I（ξi-1

其中，ij（x，y）表示研究對象從狀態分布向量x中的第類狀態轉移到狀態分布向量y中的第j類狀態的概率，I（·）為示性函數，取值為0或1。

2數據、指標與各維度臨界值設定

2.1數據選取

數據來自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數據庫，該數據庫于1989年開始，截止到2017年共進行了9次調查。由于需要考察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的動態演化特征，因此為了保證有足夠多的家庭樣本參與計算，最終選取2004、2006、2009、2011年4個年度的調查數據，以戶為分析單位，剔除無效樣本，最終以4個年度都參與調查的1817個中國農村家庭作為研究樣本。由表1可知，整體來看，樣本數據平均分布9個省份。

2.2指標選取與臨界值設定

在維度的設計方面，劉澤琴[16]指出可分為貨幣性維度和非貨幣性維度。同時庇古[17]指出，收入支出方式很可能會改變非經濟福利，因此不宜將貨幣性維度與非貨幣性維度聯立。基于以上分析，根據4個年度中國健康和營養調查數據，選取教育、健康、資產、生活質量4個維度共9個指標，同時結合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以及中國農村家庭實際情況和數據的可獲得性，確立各個指標被剝奪的臨界值（表2）。需要指出的是，在中國健康和營養調查數據中，教育和健康保險是個人指標，根據被剝奪臨界值的界定，應用STATA12.0轉化為家庭指標。

3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整體變動趨勢

根據多維貧困識別方法，當該家庭被剝奪的總指標數大于等于2時，定義該家庭為多維貧困，得到多維貧困發生率，即多維貧困的家庭占被調查家庭的比例。由表3可知，中國農村家庭的多維貧困發生率逐年下降。

中國農村家庭指標平均剝奪份額，即每年所有家庭指標剝奪的平均值也呈下降趨勢，說明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情況逐年改善。

由圖1可知，在4輪調查中，從未經歷過多維貧困的家庭大約占全部農村家庭的8.31%，至少經歷過1次多維貧困的家庭占全部家庭的91.69%。其中4輪調查都經歷多維貧困的家庭占全部家庭的32.73%，同時隨著多維貧困經歷年限的提高，比重呈上升趨勢，表明在經歷多維貧困的農村家庭中，一直處于多維貧困狀態的家庭比例最高。

4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動態演化

由表4可知，對于2004年處于多維貧困的家庭，大約有26.61%的多維貧困家庭脫離多維貧困，而同時對于2004年非多維貧困家庭，大約有38.93%的非多維貧困家庭進入多維貧困。總體來看，脫離多維貧困的比例呈上升趨勢，從2004—2011年的26.61%上升至2009—2011年的44.41%，而進入多維貧困的比例整體呈下降趨勢，從2004—2006年的38.93%下降至2009—2011年的20.44%。可見，中國農村存在比較普遍的脫離多維貧困與進入多維貧困并存的現象，但整體來看脫離多維貧困占主導地位。

對于每年中國農村家庭的多維貧困剝奪程度，以指標數2為分界線，分為多維貧困家庭和非多維貧困家庭。進一步對于多維貧困家庭以0個指標和1個指標遭受剝奪分為2組，對于非多維貧困家庭以2個指標、3個指標及3個指標以上遭受剝奪分為3組。處理后，每年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按照剝奪指標數由低到高被分為5組，如表5和6所示。

由表5可以得到中國農村家庭脫離多維貧困和返回多維貧困概率。第一，從中國農村多維貧困家庭脫離多維貧困的概率分布來看，整體呈上升趨勢，并且2個指標被剝奪階層脫離多維貧困的概率高于其他指標被剝奪階層脫離多維貧困的概率，表現出狀態依賴特征。第二，從中國農村非多維貧困家庭進入多維貧困的概率來看，整體呈下降趨勢，1個指標被剝奪階層進入多維貧困概率高于0個指標被剝奪階層進入多維貧困的概率，也表現出狀態依賴特征。

由表6可以得到2004—2011年中國農村家庭脫離多維貧困和進入多維貧困后家庭多維貧困地位演化特征。從中國農村多維貧困家庭脫離多維貧困后的演化特征來看，大部分多維貧困家庭進入到1個指標被剝奪階層;從中國農村非多維貧困家庭進入多維貧困后的演化特征來看，大部分非多維貧困家庭進入到2個指標被剝奪階層。

47卷1期張志國中國農村家庭多維貧困動態演化研究

5結論與討論

從阿馬蒂亞·森的能力集及能力方法出發，多維貧困比傳統的以收入為基準測量貧困能夠更加準確地反映貧困人口的福利被剝奪情況。而對多維貧困問題的動態演化研究可以更加深入地揭示貧困變動的本質特征。該研究利用中國營養與健康調查四輪面板數據，測度中國農村家庭4個年度的多維貧困剝奪程度及其多維貧困的動態演化特征，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從宏觀的角度來看，中國農村家庭的多維貧困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但多維貧困的狀況依然嚴峻，并且脫離多維貧困與進入多維貧困現象并存，呈現出持續性的多維貧困狀態。

隨著我國宏觀經濟的不斷增長、國家精準扶貧政策的提出以及中國農村城鎮化步伐的加快，中國農村家庭在教育、醫療和生活條件方面均得到了較大的改善。但由于農村家庭抗擊外界風險沖擊能力較差，尤其近幾年糧價普遍較低以及農資產品價格的上漲，使得農村家庭獲取收入的能力下降，因病致貧、因學致貧等依然在農村家庭中普遍存在。

第二，從微觀的角度來看，脫離多維貧困的概率呈逐年上升的趨勢，進入多維貧困的概率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并且脫離多維貧困和進入多維貧困均表現出狀態依賴的特征。首先，中國的扶貧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其次，要求政府相關部門和社會團體在政策層面重點關注多維貧困較為嚴重的群體，確定精準扶貧的對象，防止這部分群體進入持續性多維貧困狀態，進而防止貧困代際傳遞的發生;最后，要區分處于多維貧困附近的群體，給予適當的鼓勵政策，推動多維貧困群體盡快脫貧，也要防止非多維貧困群體再次返貧，鞏固反貧困的成果。

第三，該研究所得結果依賴于各個指標權重的選擇，指標權重的不同可能會得到不同的結果。關于多維貧困指標權重的選擇，國內外學者做了大量的研究，但至今沒有形成統一的框架，這是今后工作的重點。

參考文獻

[1]阿馬蒂亞·森.貧困與饑荒——論權利與剝奪[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2]張建華，陳立中.總量貧困測度研究述評[J].經濟學，2006，5（3）：675-694.

[3]ALKIRES，FOSTERJE.Countingandmultidimensionalpovertymeasurement[J].Journalofpubliceconomics，2011，95（7/8）：476-487.

[4]OXLEYH，DANGTT，ANTOLINP.PovertydynamicsinsixOECDcountries[J].OECDEconomicStudies，2000，30（1）：7-52.

[5]JALANJ，RAVALLIONM.Istransientpovertydifferent？EvidenceforruralChina[J].Thejournalofdevelopmentstudies，2000，36（6）：82-99.

[6]萬光華，張茵.收入增長與不平等對我國貧困的影響[J].經濟研究，2006（6）：112-123.

[7]張立冬，李岳云，潘輝.收入流動性與貧困的動態發展：基于中國農村的經驗分析[J].農業經濟問題，2009（6）：73-80.

[8]羅楚亮.農村貧困的動態變化[J].經濟研究，2010（5）：123-137.

[9]王朝明，姚毅.中國城鄉貧困動態演化的實證研究：1990～2005年[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10（3）：3-15.

[10]郭勁光.我國貧困人口的脆弱度與貧困動態[J].統計研究，2011，28（9）：42-48.

[11]鄒薇，方迎風.關于中國貧困的動態多維度研究[J].中國人口科學，2011（6）：49-59.

[12]蔣翠俠，許啟發，李亞琴.中國家庭多維貧困的統計測度[J].統計與決策，2011（22）：92-95.

[13]王小林，SABINAALKIRE.中國多維貧困測量：估計和政策含義[J].中國農村經濟，2009（12）：4-10.

[14]BETTIG，VERMAV.Fuzzymeasuresoftheincidenceofrelativepovertyanddeprivation：Amulti-dimensionalperspective[J].Statisticalmethods&applications，2008，17（2）：225-250.

[15]方迎風.中國貧困的多維測度[J].當代經濟科學，2012，34（4）：7-15.

[16]劉澤琴.貧困的多維測度研究述評[J].統計與決策，2012（10）：33-36.

[17]庇古.福利經濟學[M].朱泱，張勝紀，吳良健，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