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麟：拒見蔣介石的中學校長

楊錫祥

1938年11月初，蔣介石計劃在衡陽南岳磨鏡臺召開第一次軍事會議預備會。一天，蔣介石召見湖南私立岳云中學校長何炳麟。何聞訊后，馬上動身去了白果鄉（此時，岳云中學在南岳的校舍已被國民政府軍令部征用，學校被迫遷到衡山縣白果鄉，租用祠堂和民舍辦學），托詞“校長因病，下鄉就醫去了”，回避蔣的召見。蔣接到稟告后，感到掃興，只好作罷。何炳麟為何拒見蔣介石呢？

何炳麟（1877—1966），別號迥程。湖南酃縣（今炎陵縣）人。1900年參加衡州府試，錄取秀才，1902年入湖南師范館。這時，清廷政治腐敗，國勢日衰，他抱著科學救國思想，于1903年考取官費留學日本，進工業學校電氣科學習。

1908年10月，何炳麟回國省親，清政府誣他回國行刺，剛到長沙，即被扣留，官費撤銷，不能赴日，何炳麟遂留居于長沙。何炳麟目睹當時國弱民窮，立志于教育事業，欲培養人才以救國危。他于1909年2月，邀集劉光前、鄧國勛、唐瞻云等人在長沙創辦了湖南南路公學堂（1914年改名為湖南私立岳云中學）。

新辦學校，困難重重，尤其是經費、校址難以落實。起始三年，學校東搬西遷，曾六易校址，先后5位校長都以困難多端而辭職。1912年7月，同人推舉何炳麟接任校長。何炳麟到處奔走，求人相助，但很少人理睬。為解燃眉之急，他經常輾轉于典當行間。朋友和同人還經常解囊相助，他的學生有時也將手中的零用錢借與學校應急。

何鍵主湘時，曾托人告訴何炳麟，愿贈學校銀洋16萬元作為設備費，企圖取得該校領導權，為其培養走卒。何炳麟聞訊后，當即召開校董會，堅決拒絕接受這筆贈款。何炳麟重視教育教學，使得岳云中學遠近馳名。

何炳麟思想開明，支持并同情青年學生參加社會活動。1921年，楊開慧、丁玲（原名蔣瑋）等6名女生積極參加學生運動，為周南女校所難容，何炳麟欣然接受她們轉學岳云，開湖南中學男女同校之先河。1935年，學生鄧德滋，因組織同學響應北京“一二·九”學生運動上街游行，期末教導處給予“勒令退學處分”。下學期開學時，何炳麟卻批準鄧繼續入學。

“用人唯才”“用人唯賢”，是何炳麟聘請教師的原則。無論黨派、政見不同，只要是人才，他即聘來學校任教。大革命前在湖南教育界享有盛名的何叔衡、徐特立，都曾先后應聘到岳云兼課。抗戰爆發前夕，進步教師梁君大應聘任岳云高級農業職業學校（岳云中學在南岳的分校）教務主任兼管南岳初中分校的工作。這時，原地下黨員胡敬夫也在高農任教。

“七七事變”后，長沙不斷遭到日軍轟炸，學校開始考慮搬遷。因在南岳開辦有分校，岳云中學遂于1938年3月遷到南岳。此時，一批共產黨員相繼來岳云高級農校任教，到1938年6月，以岳云為基點的南岳地下黨支部已成為領導南岳地區革命斗爭的核心力量。這年7月底，國民黨湖南省黨部密令省教育廳下令岳云解除梁君大、陳嘯天、朱抱堅三人的聘約，何炳麟據理力爭，把梁君大留了下來，梁一直堅持到1939年6月才離開岳云去廣西。

基于親歷親見和對時局的觀察，何炳麟對蔣介石排斥異己，鎮壓和殺害進步人士和共產黨人，實行白色恐怖的行徑，早就心懷不滿。對蔣的約見，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如托詞拒見，以免節外生枝，惹來麻煩。

岳云中學從創辦至1966年，培養了近兩萬名畢業生，有的成為著名的革命志士、社會活動家，有的成為學者、藝術家。楊開慧、謝伯瑜、李渭璜、李啟漢、潘心源、楊幼麟、盧世芳、向鈞、彭庭桂等烈士都是岳云的學生；丁玲、賀綠汀、鄧華、李薰、李銳、曹建猷、吳克堅、孟少農都是岳云的校友；做過蔣介石侍衛官的馬鶴凌（馬英九之父，年少時在岳云中學就讀6年）曾深情贊美母校：生我者父母，再造我者岳云。

1956年7月，時逢何炳麟教學五十周年及八十歲壽辰，湖南省教育界在長沙舉行座談會，副省長譚余保將“從事教育工作五十年成績卓著”的獎狀授給他，省教育廳和省教育工會則贈送了一幅“松鶴遐齡”的中堂湘繡。何炳麟連任第一、第二、第三屆省人民代表，1958年被任命為省人民委員會委員，同年當選為省政協副主席，并加入中國民主促進會，后又參加全國政協。1959年4月去北京出席全國第三屆政協會議，毛澤東于大會休息時在懷仁堂接見了他，臨別時送他一句話：“勤儉辦學——叫化子討米不要錢！”

（責任編輯：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