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東門守城戰，一寸山河一寸血

曹先輝

如今在湖南常德城濠灣、東湖巷看到的那三段古城墻，是明朝洪武六年（1373）用磚砌成的，至今已有640多年歷史。在1943年常德會戰中，國民黨將領柴意新（1898—1943）率領的74軍57師169團保衛東門之戰就發生在這里。

1943年11月26日，日軍的進攻部隊已進到常德四周的城郊，守城的第57師以城垣、城樓為掩體開始了城防戰。

這一天拂曉，攻城的日軍猛增，在21架飛機的配合下，對東、西、北各座城門發起規模空前的攻擊。東門外的日軍將部隊分成若干批次：第一批20人，第二批40人，第三批80人，采用波狀式沖鋒，并成倍地遞增兵力，企圖一舉攻下東城門。這時守衛東門一帶的169團在團長柴意新的指揮下，英勇抗敵，拼死頑強地阻擊敵人。敵人的沖鋒全都被粉碎。日軍的尸體遍地皆是，他們的血染紅了城垣下的護城河。

27日拂曉，日軍700余人，先后三次攀越東門古城墻，柴意新親臨現場指揮督戰，全團士氣高昂，反擊十分有力，敵人的企圖未能得逞。上午10時，日軍華中前線指揮部在電訊中不得不承認：“敵人依據數層鐵網，誓死抵抗，城壁到處有手榴彈擲下，高八尺之城壁構成一大要塞，我空軍增至空中猛烈轟炸，然城之敵始終頑強抵抗。此次攻防戰激烈之程度，不禁使人想起南京攻擊時，重慶之戰意，減不可侮也。”據說此時的日本天皇見常德城久攻不下，甚為憤怒，詔令第3師團精銳主力，限于兩天內進占常德，否則槍殺全體官兵。日軍只得在這里作困獸之斗。

28日早晨，日軍指揮官橫山勇下達全面攻城的總攻令。攻城部隊劇增至8個聯隊，他們用大、小炮100余門，飛機20余架，甚至使用毒氣、燃燒彈對東門城垣進行猛攻。由于東門的守城士兵人數銳減，只得將未上過火線的消防兵、勤務兵調上城頭，讓他們用梭鏢、木棒協同139團作戰。守城戰士還扎了許多稻草人，給它們戴上軍帽，穿上軍服，插在城頭上虛張聲勢。

這天的上午10時，東門一帶的拉鋸戰進入高潮，日軍向東門一帶城垣猛烈進攻。169團2營5連少尉排長張學率領士兵緊握手中的機槍，對準敵人一陣掃射，大部分日兵被擊中倒地，但有漏網的日兵從城垣下用竹梯爬城。這時，張學撇開機槍，率領士兵拿起石頭、木棒向爬城的敵人猛擊，還不時甩出手榴彈消滅城垣下的敵人，他自己也負了傷。

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奉命率領一隊運輸兵增援東門城防的潘姓排長發現敵人又開始爬城，危急關頭來不及拿起石頭和木棒，便丟下槍支改用手推。他緊緊抱住一名敵兵，連跌帶滾地一起摔下古城墻同歸于盡。

169團3連有位下士叫王福明，他的槍支被炸壞了，只剩下3枚手榴彈。這時，17名敵兵爬到城頭朝他猛撲過來。王福明等到敵人剛剛靠近，立即擲出2枚手榴彈，4名敵兵被炸得血肉紛飛。其他的敵兵并沒有因此后退，而是繼續猛撲過來，王福明撿起幾塊石頭向敵人猛擲，又有3名敵人被砸得腦漿迸裂。當他與一名敵人搏斗的時候，從后面又上來一名敵人把他攔腰抱住，王福明拉響最后一顆手榴彈，三個人同歸于盡。

11月28日是東門戰斗最激烈的一天。169團副團長高子曰率勤雜伙夫士兵40余人，利用手榴彈、大刀和長矛與敵人拼殺。

此時的日軍無視國際聯盟在日內瓦簽訂的《關于禁用毒氣或類似毒品及細菌方法作戰議定書》，在這里使用了芥子氣和光氣等毒氣彈和毒氣罐。這種毒氣一旦與人體接觸，就會使人呼吸困難，乃至窒息，這些毒劑還能降低人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危害性非常大。

當169團遭到窒息性毒氣彈攻擊時，守城的士兵紛紛中毒昏迷，失去戰斗力，日軍乘機涉過護城河，爬梯子登上東門城頭，將昏迷不醒的守城戰士全部槍殺，并縱火燒毀了四周的房屋。169團不得不調整到稍后的地方部署。

據記載，日軍在常德會戰中使用毒氣70多次，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有份《常德會戰各部隊器材損耗統計表》記載：57師在常德會戰時，損耗防毒面具1240副，防毒衣86件，防毒眼鏡1200副，防毒口罩830個，防毒手套87副，該部隊相對其他作戰部隊，消耗的防毒器材最多。

日軍在攻城戰中發現，在城區東北部的城堤上（今建設路工人文化宮路段）有一小段新筑的城堤，它原先是為了方便市民出城躲警報挖開的口子，在此處的護城河上還填土筑了一條群眾疏散的便道。常德會戰時，雖然填土堵住了這個口子，但來不及將護城河上的便道徹底廢除，日軍指揮官便選擇這里為突破口。

11月29日凌晨，日軍從這里向城區發動猛攻，突人海月庵（方家巷內）時，東門城外的另一股敵人也乘機攻城，此時的169團內外受擊顧此失彼，敵人便迅速從東門突人。但城濠灣和建在現今公墓內的兩座水泥碉堡仍然作頑強的抵抗。這可以由吉林省社會科學院日本問題研究所高書全翻譯的。由日本防衛廳防衛研究所戰史研究室編寫的《常德殲滅作戰》記載證實：“攻擊東門方面的土屋大隊，于29日黎明在重武器掩護下終于攻克了城門附近的火力點，接著突入城內。城內附近火力點的守軍斗志旺盛，當我軍進城后仍在頑抗。”日本防衛廳防衛研究所在文中所指的火力點就是這兩座碉堡。

日軍雖然進了城，但每一條街道都讓他們前進得非常艱難。連續打了一個星期，子彈幾乎打完了，守城的戰士削尖竹竿當武器，有的戰士被敵人圍住后，就拉響了手榴彈。

12月3日凌晨，57師師部突圍后，柴意新帶著29人在城里留守，等待與援軍會合。12月9日，常德城光復，在清理戰友的遺體時，人們發現了柴意新。1944年，中華民國政府在重慶為他舉行追悼會，追授他中將軍銜。

一寸山河一寸血。正是因為無數將士的浴血奮戰，才贏得了常德會戰的勝利。勇士們的歷史功績彪炳千秋。

（責任編輯：葉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