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喜陽
終于等到天黑,聲音都被夜色蓋住
對于習慣了孤獨想象生活的人來說
復活和絕望一起到來
我討厭誕辰或是葬禮,圍觀或是哭泣
那么多霸占我時光的人,擁擠著
啃光晴朗。擋住信號的臉是一種風景
此刻,坐在列車上。細雨在玻璃窗上
呼出一口白氣,雖冷卻也均勻
火車似乎疼痛,發出沉重叫床的聲響
這個時候要安慰、挑逗
像寫詩一樣需要堅挺與技巧
繁茂的森林和光禿的坡地,闖過他們
遺憾越來越小。這就是愛
要把我的一生一次性做完
你的長衫裝滿我
我和我的列車超載
像一川祥云,和黑夜落入大海
湯羹與菜勺橫亙天水之間
你的碗里暗藏鋒芒
盡管我了解潮水的膨脹秉性
在我與時間的博弈里
你起身和衣,豎起我的耳朵
聆聽悠遠而真實的風聲……
為呼吸做札記,為律動
涂色。清晨的事物,那些緩的、急的
都讓風做了標注。風推開窗子
時間沒有牢籠,眼中的
突破口,蘊含著想象力的獲得
重新找到了理解的可能
這個世界局促的雷鳴
虛幻的電閃,山峰的內部藏有
云煙。在樹影之間
存在的事物值得放歌,讓
喉嚨滴著血,哼出木魚的聲響
仿佛報喜的人沒有憂愁
像最初我們對世界的進入,不揣
幼稚,莫傷老心……
天空的溫暖是鳥鳴
鐵軌的批注是冰涼,橋的評語
是波瀾,生動的直接
或是迎著風的尖銳
我對你,向虛無的世界對我
喂飽耳朵的黃昏,拂曉
我的手突然從你那里脫落
像你的年歲咬住白發
我還是愛你,這個世界
安安穩穩地愛我
我們彼此的承諾仿佛一場霧
在天明附近散去
擁抱著,嗆著淚喝廉價的
燒刀子。我們傳統的愛
軸心在路上
在路上的也并不想定居
像我不喜歡固定的
封印,我的腳步會被風聲點燃
在人行道上發出吶喊
貧窮倒像是我的遠房親戚
找到我的時候
世界以哭泣的嘴唇撕咬我
纏繞的購買欲
讓我對于生活的哲學產生候補之感
在貧窮的體內讀報
孤獨的良心,或是被時間
孤立的消失,陽光下的麻繩
與世界的銜接
明顯的骨質疏松。骨節上的裂縫
引進了光芒
貧困的風帶有使命,像孤獨的
鐘聲在海上,想象中的
釋放。我在很多人中間,很多人
在我周圍,不流淚的危險
勝過困頓中的歡愉
并不擁有陽光,哪怕是廉價的
雨水與自然。但我們有
拒絕陰影的燈盞
至少堅信自己的呼喊,即使人潮
涌動,即使風月無邊
將成捆的時光打發掉
給秋天的后半夜,或是冬季伸出的部分
露珠還在,只是嘮叨的雨水
缺少雷聲的陪伴?;ㄅ杓苓€在原地
等待疲勞的露珠,將落未落
時間不早,它的瞌睡聲讓我難以入眠
或許我們就是敵人
我親眼看見它一口一口吃掉我
我的翻轉,我的救贖
我的命。我的尚未梳理而潦草的
塵世之心?;罹鸵皇?/p>
草就一秋,絮亂的投胎不得見
我的未來里沒有時間,正像
我的時間里深藏未來
責任編輯 杜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