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品位”的好品位

文|瀟瀟

時尚的未來應當是多元且解放的，“Camp”看重風格，而非內容。

“別高估無趣與坎普的關聯，坎普品位只會自然產生在富裕的社會、良好的教養壞境以及能夠了解富人圈子生活的思維中產生?！?/p>

——Susan Sontag《坎普札記》（Notes On“Camp”）

Met Gala是每年時裝界最矚目、最重大的盛事，此前，Met Gala將2019主題命名為“Camp:Notes on Fashion”—靈感取自1964年由Susan Sontag所撰寫的文章Notes On“Camp”，文中詮釋“camp”一詞為“love of the unnatural: of artifice and exaggeration”（即是對不自然、自覺性浮夸的愛）。

展覽的策劃人Andrew Bolton認為，這是一個與當今時代頗為貼合的主題：“我們正在經歷一個極度夸張的時刻”。他認為不管是政治、文化、歷史角度，“Camp Style”（坎普風）都是一個頗能激發表達欲的主題。

聽起來有點抽象，“Camp Style”還真不是一個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風格，不過看看近兩年的GUCCI，可能對這一風格能夠有更為直觀的感受，Alessandro Michele入主品牌后憑異想天開和浮夸奢華風格而聞名，以“camp”一詞來形容其設計風格就最適合不過。今年的Met Gala是由Gucci贊助也就更不難理解這一主題。

除此以外，坎普還是王爾德的書、比爾茲利的畫，維斯康蒂導演的“莎樂美”，姜文的電影，說唱天后Nicki Minaj、Lady Gaga ，微博上的“不自然博物館”與“負波普學會”，John Galliano時代的Dior，如今的Balenciaga，“不正確的審美”的Cindy……

坎普風最早可追朔至路易十四時代，看看亞森特·里戈為路易十四畫的肖像畫就知道了，戲劇化、華麗、奢侈、艷俗等等都是坎普的特質。說到底，這種美學風格是在犧牲內容和意義的基礎上，更傾向于給人一種直觀感受和本能體驗。

十六世紀下半葉，文藝復興盛景不再，對和諧呈現審美疲勞，于是，強調構思繁雜，重視技術精度，崇拜形式魅力的風格主義出現，并強勢到可以忽略內容本身，予以狂熱的夸張來表現思想，早期坎普便脫胎于此。

早期坎普作品中激進的自然主義從技術精度上啟發了后來的洛可可風格與裝飾風潮Art Deco，雖影響深遠，但其不倫不類、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誕表象在歷史上一直受到批評，直至上世紀六十年代。

好品位往往過譽，“壞品位”似乎也不總是災難現場?？财毡憩F在時裝業上，融合法國藝術新浪潮Art Nouveau、裝飾風潮Art Deco以及部分舊時貴族眼中的東方獵奇Chinoiserie，其賣弄技巧的浮夸俗艷成為爭議的核心，然而坎普就妙在過度揣摩崇拜或者對壞品位的極度反諷，在迷思中負負得正。

世襲貴族融入現代社會，近現代的坎普，其實更多是中產階級消遣的需求。它就像從原生態到非主流再到好品位的記錄，烙印在成長中的低俗總要時不時地反芻。因而它需要時間的醞釀，在不經意回頭時，才會在當初的匪夷所思和矯揉造作中找到新的樂趣。

關于坎普的經典時尚，其實都有著獵奇的復古情結。70、80年代盛行的濃郁彩條、巨大墊肩和造型愚蠢的緊身喇叭褲，看起來似乎和“好品位”絕緣，可正是這狂熱不設防的虛榮，躊躇滿志的體驗欲，一次次地啟發著當下的時尚靈感，譬如Balmain。

時尚的未來應當是多元且解放的，“Camp”看重風格，而非內容。也許在有些人眼中這是怪誕的、強行個性的。也許有些人心中會有所疑慮，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維度上的“娛樂至死”呢？相信每個人都對其有著自己的定義和理解。但重要的是，我們不對任何風格抱有偏見。

物極必反，也未可知。

Camp Style

代表明星：Lady Gaga

Lady Gaga已經成為21 世紀坎普風的標志性人物之一了。從2008年出道開始，Gaga小姐便孜孜不倦地在無數頒獎典禮，演唱會和街拍，貢獻了無數經典浮華造型，被稱為“最敢穿衣的女星”。

代表設計師：Alexander McQueen

早期時尚圈坎普風的先鋒。他的“異狀”設計加上“風格至上”的走秀方式，顛覆了所謂高貴華麗的舞臺質感，簡直大寫的Camp Style。Alexander McQueen絕對稱得上是Gaga的真愛設計師，她在出席很多重要場合時都會穿上McQueen的設計。令人印象深刻的是2009年VMA音樂大獎的頒獎典禮上,Gaga重現的全身被蕾絲緊密覆蓋的蕾絲紅裙就來自McQueen1998年F/W RTW的圣女系列。

代表設計師：John Galliano

曾經他的個人系列以及手中的Dior都在Camp美學中東征西討，從西岸海盜、游牧民族、中國武術、日本藝伎、流浪吉普賽到俄羅斯芭蕾舞團，凌亂狂野得讓人摸不著頭緒。John Galliano 2011春夏成衣大秀則算是Camp時尚的集大成：場地而言，選址在豪華的Comique歌劇院；音樂而言，選擇了薩拉薩蒂的《Zigeunerweisen Op.20/流浪者之歌》，是古典樂中Camp的代表；模特而言，Arizona Muse和Angela Lindvall臺前一步十八扭外加冷面的妖冶出演；秀場靈感，則是來自于二十年代，令眾多藝術家神魂顛倒的巴黎奇女子Maria Lani，輔以Galliano“Lani的50幅肖像”的情節設置，Camp得徹頭徹尾。

代表時尚評論家：Anna Piaggi

已于2012年辭世的最權威時尚評論家Anna Piaggi，除去犀利毒辣的文章和對《Vogue》意大利版的貢獻，其堅持的純正坎普風格，亦具有深遠的影響力（國內粉絲稱其“垃圾神婆”）。她曾說，“即使你給我50種顏色，我照樣穿出完美效果”。生前作為時裝周雷打不動的頭排客，她每次都以不重復的著裝出席，私人收藏超過500頂造型詼諧的帽子，俗不可耐，卻叫人歡喜。

代表品牌：Gucci

還記得之前 Gucci 2018秋冬系列的震撼嗎？創意總監Alessandro Michele把秀場布置成手術室還不算完，模特們還要提著人頭、雛龍、蛇等超自然生物走秀，可謂是把坎普風發揮得淋漓盡致。如今的Gucci就是貫徹坎普風格的重要代表：雌雄難辨、充滿了沒有意義的各種浮夸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