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玥,劉 磊,高 雪,朱 曼,柴 棟(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藥學部臨床藥學中心,北京 100853)
缺血性腦血管病致殘、病死及卒中復發率高,給家庭及社會造成極大的經濟負擔。越來越多的臨床研究顯示,血管內介入治療能顯著地降低缺血性腦血管病的致殘、病死及卒中復發率[1]。抗血小板藥物治療是保證缺血性腦血管病血管內介入治療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基石,但目前治療上由于患者個體化差異大,治療效果影響因素多,尚無統一用藥方案。指南[2]推薦首選阿司匹林或氯吡格雷,專家共識[3]給出了以阿司匹林和氯吡格雷為核心的術前術后用藥意見,并指出少部分服用阿司匹林或者氯吡格雷患者的抗血小板功能檢查提示存在藥物抵抗現象,導致介入術后缺血性不良反應。同時,有研究[4]表明,部分患者對氯吡格雷反應性高,介入術后出血事件時有報道。在神經介入領域,氯吡格雷的安全性評估尚不完善。本文擬探討在接受神經介入術的缺血性腦血管病患者中氯吡格雷基因多態性與治療藥物調整之間的關系,以便開展面向臨床的個體化治療藥物調整。
采用回顧式分析方式,收集我院2016 年8 月-2018年7月入院的缺血性腦血管病患者數據。
納入標準:(1)年齡>18 歲;(2)接受腦血管造影并行經皮神經介入術;(3)術后使用抗血小板藥物治療;(4)進行血栓彈力圖檢測;(5)進行氯吡格雷CYP2C19基因型檢測;(6)所有檢測結果在患者住院期間報告。
排除標準:(1)孕婦;(2)本次入院前已使用氯吡格雷;(3)僅進行造影,未手術;(4)數據不全;(5)檢測結果在患者出院后報告;(6)肝腎功能異常者(肝功能異常定義為AST、ALT >正常上限3 倍或直接膽紅素>正常上限2 倍;腎功能異常定義為肌酐清除率<50 mL·min-1)。
應用PCR-RFLP 法測定氯吡格雷CYP2C19 基因型,應用血栓彈力圖測定抗血小板活性,根據血栓彈力圖ADP 抑制率結果,研究氯吡格雷相關基因型與血小板聚集率的相關性;收集患者抗血小板藥物治療調整數據,分析治療藥物調整與氯吡格雷相關基因型和血小板聚集率的關系;收集患者住院治療期間的缺血性或出血性不良事件。定義CYP2C19 *1/*1 為正常代謝型(normal metabolizers,NM);*1/*2,*1/*3為中間代謝型(intermediate metabolizers,IM);*2/*2,*2/*3或*3/*3為慢代謝型(poor metabolizers,PM)[5]。由于中國人群罕見攜帶*17等位基因的快代謝型及超快代謝型,本次研究中未發現,故未納入定義。
標準藥物治療方案:術后30 d 內予以阿司匹林(100 mg,qd)+氯吡格雷(75 mg,qd),之后是否繼續雙聯抗血小板方案根據患者病情、支架類型等決定。藥物調整方案:通過提取用藥記錄和時間,將患者在血栓彈力圖結果報告后的治療藥物方案分為:阿司匹林(100 mg,qd)+氯吡格雷(75 mg,qd);阿司匹林(100 mg,qd)+氯吡格雷(150 mg,qd);阿司匹林(100 mg,qd)+替格瑞洛(90 mg,bid);阿司匹林(100 mg,qd)+氯吡格雷(150 mg,qd)+西洛他唑(100 mg,bid)。
本次共收集合格病例60 例,其中正常代謝型30例(50.00%),中間代謝型26例(43.33%),慢代謝型4例(6.67%),詳見表1。

表1 CYP2C19 基因型的測定結果Tab 1 Results of CYP2C19 genotype
由于ADP 抑制率與氯吡格雷治療效果間的關系尚未建立,一般認為< 20%為氯吡格雷不敏感,需要換用其他藥物,在20% ~ 50%之間為氯吡格雷反應性低,一般認為未達到治療效果,需要增加劑量或加用其他藥物,或者換藥;在50% ~ 75%之間為有氯吡格雷反應性,一般認為達到治療效果;在75% ~ 95%為有氯吡格雷反應性,抑制效果明顯,治療效果好;> 95%時為氯吡格雷高反應性,可能有出血風險[6]。本次研究的血栓彈力圖ADP抑制率與CYP2C19基因型的關系詳見表2,其中慢代謝型ADP抑制率均< 50%,視為均未達到治療效果,正常代謝型與中間代謝型差異不顯著。
共有26.67%(16/60)的患者進行了治療藥物調整。治療藥物調整與ADP抑制率的關系見表3,ADP抑制率< 50%的部分患者進行了治療藥物調整,其中抑制率< 20%的患者有50.00%(8/16)進行了調整,4 例換用替格瑞洛,2 例增加氯吡格雷劑量,2 例加用西洛他唑。ADP 抑制率在20% ~ 50%的患者有30.00%(6/20)進行調整,4例增加氯吡格雷劑量,2例更換為替格瑞洛。此外,有1例ADP抑制率在75% ~95%的患者也增加了氯吡格雷劑量,經查閱病歷,為臨床有缺血性表現后調整藥物劑量。治療藥物調整與CYP2C19基因多態性的關系見表4,其中NM組有26.67%(8/30)進行了調整,IM組有26.92%(7/26)進行調整,PM組有1例患者進行調整,構成比為25.00%。

表2 血栓彈力圖ADP抑制率與CYP2C19基因型的關系Tab 2 Relationship between ADP inhibition rate and CYP2C19 genotype

表3 治療藥物調整與ADP抑制率的關系Tab 3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rapeutic drug adjustment and ADP inhibition rate

表4 治療藥物調整與CYP2C19基因多態性的關系Tab 4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rapeutic drug adjustment and CYP2C19 genotype
由于失訪率較高,本次研究僅統計了患者住院期間發生的不良事件,共有7例患者出現缺血性不良事件(11.67%),5 例為ADP 抑制率< 50%(71.43%,5/7),表現主要為一過性黑曚、言語不清、頭暈頭痛等,其中正常代謝型1 例(ADP 抑制率33.40%)、慢代謝型1 例(ADP 抑制率23.10%),中間代謝型5 例(ADP抑制率20% ~ 50% 3例,87.20% 1例,94.80% 1例),中間代謝型3例ADP抑制率在20% ~ 50%的患者之后增加了氯吡格雷劑量(調整劑量至150 mg),正常代謝型和慢代謝型的2例患者均加用了西洛他唑。
文獻報道,中國人群中14%為CYP2C19 慢代謝型,41%為中間代謝型,45%為正常代謝型[7]。本研究雖然病例數偏少,慢代謝型人數占比較少,但基本符合上述報道。從血栓彈力圖ADP 抑制率判斷,慢代謝型均為氯吡格雷不敏感或反應性低,其中75%表現為氯吡格雷不敏感;正常代謝型和中間代謝型差異不顯著,但正常代謝型患者可能會有稍高比例出現氯吡格雷高反應性(NM 6.67%,2/30;IM 3.85%,1/26),這種差異可能會隨著樣本量增大而增加,需要提示臨床注意。雖然CYP2C19 基因多態性會對氯吡格雷的治療效果有一定的影響,進而可能體現在血栓彈力圖ADP抑制率上,但導致氯吡格雷抵抗的原因非常多[8],與既往文獻報道結果類似[9],本研究也證實CYP2C19基因多態性與血栓彈力圖ADP 抑制率并無顯著的相關性。
目前尚無針對神經介入患者的氯吡格雷治療藥物調整推薦,可參考的依據是CPIC 指南[10]。本研究表明中間代謝型患者氯吡格雷反應低或不敏感的有61.54%(16/26),進行治療藥物調整構成比為26.92%(7/26),住院期間不良反應發生也以該類患者為主(5/7,71.43%)。在正常代謝型患者中,有53.33%(16/30)對氯吡格雷反應低或不敏感,有26.67%(8/30)進行了治療藥物調整;慢代謝型均為氯吡格雷反應低或不敏感,出現缺血性不良事件的患者進行了治療藥物調整。本研究為回顧性研究,除出現不良事件的患者外,無法確定其他患者治療藥物調整是根據臨床癥狀還是實驗室指標。但對于氯吡格雷慢代謝型患者,由于表現為氯吡格雷反應低或不敏感,仍然建議臨床換用其他抗血小板藥。對于中間代謝型的患者,臨床應高度謹慎,并加強藥學監護。
尚無權威指南或文獻規定氯吡格雷反應性對應的血小板聚集抑制率數值,氯吡格雷高反應性和出血性不良事件的關系已有文獻報道[11],但血栓彈力圖顯示有氯吡格雷反應性和取得臨床效果之間,并沒有必然的關系[12],共識也尚未推薦通過監測血栓彈力圖ADP抑制率指導臨床治療[3]。本研究發現,住院期間發生缺血性不良事件的患者,有71.43%(5/7)屬于氯吡格雷不敏感或低反應性。因此,建議臨床根據需要對患者進行血栓彈力圖監測,如有監測,則應對抑制率偏低的患者給予高度重視,并進行劑量或藥物調整。
在心血管領域,CYP2C19 基因多態性與氯吡格雷治療反應的研究已經較多,并對各種風險因素進行了分析[13]。而在神經介入領域,尚無針對氯吡格雷基因多態性的大規模數據分析,已有報道多為小樣本量研究,也未能就基因多態性和治療藥物調整進行明確建議[6,14-15]。本文通過嚴格納入排除標準,對我院近兩年期間進行神經介入治療的缺血性腦血管病患者CYP2C19 基因多態性進行了分析,匯總了氯吡格雷治療反應性和治療藥物調整方案,發現CYP2C19 基因多態性與ADP 抑制率并無顯著的相關性,但根據現有數據,建議臨床應高度關注慢代謝型和中間代謝型患者,慢代謝型患者建議換用其他藥物,中間代謝型患者建議進行血栓彈力圖監測,對于氯吡格雷不敏感或低反應性患者,應考慮進行治療藥物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