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鋒：走在終結“白色瘟疫”的路上

由衛娟　陸洋

3月24日，是第24個“世界防治結核病日”，今年的宣傳主題是“開展終結結核行動，共建共享健康中國”。結核病又被稱為“白色瘟疫”“不死的癌癥”，是長期危害人民健康的慢性傳染病，也是導致“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重點疾病之一。

金鋒，就是長期戰斗在“結核防治”戰線的一員。金鋒，山東省胸科醫院胸外科二病區主任，主任醫師，醫院理事會理事和山東省醫學會理事。從醫32年，金鋒致力于結核外科的臨床診療和研究。在他的名字下面，往往被冠以各種與肺部疾病有關的頭銜。坐診、上手術、研究報告、推廣肺病防治工作……目前，他的研究領域主要在于肺結節的早期診斷和治療，以及全身結核病的外科治療。

為結核患者打造新世界

“我們善于砸爛一個舊世界，目的是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這是金鋒發在朋友圈的一句話。作為中華醫學會結核分會胸外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金鋒與結核病斗爭了32年，治愈了無數結核病患者，確實為他們構建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3月21日下午三點半，山東省胸科醫院，金鋒的辦公室外已經有數位慕名而來的患者在等待。金鋒在結束了一上午的手術后，又開了一個例會，查了一遍病房。采訪金鋒前，記者與他約了幾次時間，都因手術而延期。平日里，金鋒的時間被工作所占據，除了上手術就是給病人問診，難有閑暇。

金鋒待人溫和，面對病人耐心細致，連軸轉的疲憊完全不顯現在臉上。這是他自從醫開始就保持的習慣，“我為病人解決問題，這是我幸福的來源。”當然，這種幸福感是建立在專業、鉆研的基礎之上的。

金鋒出生于醫學世家，父親是位老中醫，6個兄弟姐妹中，有4個從醫。但外科醫生，只有金鋒一個。被家庭濃厚的醫學氛圍熏陶，金鋒從小就具有心思敏銳、善于觀察的醫者風范。

1987年，金鋒大學畢業，在選擇就業單位時，父親向他推薦了山東省花園莊醫院（山東省胸科醫院前名）。“這個醫院有國內知名醫者榜樣王德理，有聞名全國的專家‘施洪。”沿著前輩的足跡，金鋒潛心研究、全情投入到結核外科的專業中，從一名初出茅廬的小大夫成長為全國結核外科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

32年的臨床累積，使金鋒在結核外科的專業上有絕對的發言權。在門診發現的疑難病癥，他會當作學術研究的挑戰進行攻關。在他心中，疑難病癥是課題。“實踐醫學就是一邊實踐，一邊科研，不能只是搞研究，最重要的還是解決病人的問題。”

“不少病人對結核病有所誤解”，金鋒說，有人聽到“結核病”這三個字就感到很緊張，但其實結核病絕大多數是可以治愈的，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可以預防的。金鋒介紹，結核病是體內感染結核桿菌所致，最常見的是肺結核，此外還有骨結核、結核性膿胸、淋巴結核等。它們最常見的傳播途徑是呼吸道傳播，還有極少數人是通過消化道、破損的皮膚感染了結核桿菌。

免疫力低下的人要提防結核桿菌入侵。新生兒、體質較弱的小兒、有免疫基礎疾病的老年人、糖尿病人都是易感人群，當出現消瘦、乏力、低熱、盜汗、咯血這些癥狀時要及時就醫。還有些人在感染初期是沒有典型癥狀的，表現為倦怠、乏力、沒有食欲，類似感冒，常被漏診。

53歲的金鋒奔波于醫、教、研的第一線，支邊西藏、坐診陜西、講課報告……他的精力似乎永不枯竭，他馬不停蹄地奔波在祖國大江南北，一年飛遍了全國30多個省市。“做醫生有壓力，身體也很累。但醫生的使命是去除患者病痛，用自我奉獻換取病人的康復與幸福。”

金鋒的付出為他贏來了各方口碑。在院里，自2004年擔任科主任以來，他幾乎年年將院內優秀科主任收入囊中。醫院推選的第一批知名專家中他赫然在列，山東省胸科醫院首屆“十大名醫”也有他一席。

其他榮譽更是不勝枚舉，山東省“首屆優秀醫師”，“山東省十佳醫師”，“山東省新長征突擊手”，“山東省青年科技獎”，“山東省醫師獎”，全省衛生系統“兩好一滿意”示范標兵等榮譽稱號。

從“結核斗士”到“肺結節專家”

在結核外科領域，金鋒更像一個“斗士”或“戰士”。他常年在自己的學科領域中實踐、鉆研，具有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他幾乎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時間，永遠將關愛患者放在第一位。

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有太多值得被銘記的故事。

十三年前，一個僅八個月大的女嬰被帶到金鋒面前。這個嬰兒患有嚴重的肺病，需要手術切除左全肺，但是因為年齡太小很可能“下不來臺”。孩子被其他醫院推了出來，有人甚至勸孩子父母“把孩子扔了吧”。

孩子的父母懷著最后一絲希望，經別人介紹找到金鋒，金鋒看了CT片子，說了一句話“別扔，能治。”當時醫院床位緊張，金鋒開了處方，孩子被帶回家打了兩個禮拜吊瓶。回醫院又拍了一個CT，回家繼續打了5天吊瓶。之后再復查，竟然治好了。如今，當年那個女嬰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績優秀，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小女孩。

再見到小女孩，金鋒由衷感受到了做一名醫生的幸福。眼看著當年被自己治愈的小生命成長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這種滿足感哪是其他職業能夠比擬的呢？可惜的是小姑娘當年的病歷和CT片子已經被她父母丟掉了，金鋒生氣地對他們說“看病的資料，怎么能丟呢！十萬的嫁妝，有時候不如孩子的病歷珍貴。”

可以說，金鋒的職業生涯恰是伴隨著中國結核病防治的發展。

針對結核病，政府堅持“預防為主，防治結合”的方針，根據不同階段結核病的流行情況，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法規。到2005年底，我國的現代結核病控制策略（DOTS策略）覆蓋率為100%，新涂陽肺結核患者發現率為79%，患者治愈率為91%。我國目前約5.5億人感染有結核桿菌，估算現有活動性肺結核病人400多萬，其中傳染性肺結核病人150萬，每年13萬人死于結核病。

面對疫情，關注高危人群和特殊場所，是遏制結核病的重要策略。所以，大力推廣、普及有關結核病的預防常識也是金鋒的工作內容之一。

2017年2月1日《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印發“十三五”全國結核病防治規劃的通知》指出：全國結核病疫情呈逐年下降趨勢，共發現并治療管理活動性肺結核患者427萬例，成功治療率保持在85%以上，肺結核報告發病率、死亡率明顯下降，目前我國仍是全球30個結核病高負擔國家之一，每年新發結核病患者約90萬例，位居全球第3位。結核病發病人數仍然較多，中西部地區、農村地區結核病防治形勢嚴峻。防治目標：全國肺結核發病率下降到58/10萬以下，疫情偏高地區肺結核發病率較2015年下降20%。

結核病發病率有所下降，“肺結節”的勢頭又起來了。隨著低劑量CT的普遍應用，體檢發現肺部結節的情況增多。近年來，金鋒的研究領域轉向了肺結節的早期診斷和治療，主導引進了山東省第一臺用于肺結節診斷的高端設備LungPro，被任命為山東省肺結節健康醫療大數據科技創新聯盟首席專家，擔任山東省醫學會結核病學分會肺結節學組組長。

金鋒介紹，對于發現存在肺結節的個人，大多數與常人無異，并沒有任何臨床癥狀，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病人。但查出肺結節后大都會有很多疑問和困惑，諸如：“發現的肺結節會不會是癌？磨玻璃結節與實性結節有何不同？需不需要手術？需不需要復查？復查什么？多久復查為好……”

為了更好地普及肺結節的常識，金鋒聯合有關專家專門出了一本《肺結節100問》，幾乎所有有關肺結節的疑問都可在上面找到答案。

除此之外，山東省衛生健康委員會批準成立山東省肺結節診療中心，掛靠山東省胸科醫院，金鋒主任為診療中心主要專家之一。山東省胸科醫院與海德堡大學附屬胸科醫院以及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胸科醫院等國內外著名肺結節科研機構和診療單位達成戰略合作關系，并建立了中德肺結節診療中心。

引領山東邁入“數字肺”時代

面對“白色瘟疫”的戰斗，道阻且長。

還沒有哪一種疾病與結核病一樣，跌宕起伏，綿延千年。這既由結核病本身的特點決定，也與社會的大環境息息相關。金鋒說，“盡管由于歷史的原因，外科治療結核病的地位忽上忽下，但結核病的滲出、增殖、修復的基本病理變化，以及其病原菌的傳染特性，決定了外科治療的不可或缺。”

去年的世界結核病防治日上，發布的《2018年全球結核病報告》令人震驚：2017年全球估計有1千萬人感染結核病，其中160萬人因結核病死亡，結核病每天會奪走4500多人的生命。這些醒目的數字會隨著每年“世界結核病防治日”一起傳遞到世界各地，喚醒人們對這個死灰復燃的“白色瘟疫”的關注。

如此嚴峻的現實，盡管被各方奔走相告，但要改變結核病的現狀，又談何容易。

金鋒告訴記者：“肺結核與肺癌的臨床表現極為相似，當兩者并存時極易誤診，特別是癌性病灶常與原結核病灶重疊或緊鄰，給臨床診斷帶來一定困難。肺結核和肺癌并存患者得到同時診斷的概率約53.2%（兩者診斷時間相差2個月），有報道誤診率高達70.8%。如此之高的誤診率臨床上易發生一些醫療糾紛。”

在這個背景下，肺結核成為“最被忽視”的一種疾病，在金鋒看來，醫學是遺憾的科學，現階段還有很多疾病病因和發病機制未明，多種疾病交叉并存，結核相關性腫瘤就是典型代表。

他說：“結核相關性腫瘤患者免疫功能低下，病情復雜，早期診斷困難，往往錯過最佳手術時機，有效治療手段不多。近期免疫治療在肺癌的治療中顯示出振奮人心的效果;同樣，對于難治性肺結核的治療，免疫治療也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對于結核相關性腫瘤的診治，免疫治療也必將迸發出勃勃生機，這需要有條件的腫瘤中心實驗室和結核中心實驗室能攜起手來共同面對。”

長時間以來，人們對結核有著簡單粗暴的理解，“人血饅頭”“癆病”表現出人們對“結核病”的恐懼。如今，“結核病”依然持續給人們帶來困擾。2018年10月全國法定傳染病疫情概況統計，10月份肺結核排報告發病數第2，發病數為84680人，死亡數為224人。

金鋒認為，“結核絕對是一個亟需重視的疾病。如果中國能夠在此領域有所突破，對全世界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去年12月23日，在金鋒的主導下，經過數月籌備，山東省胸科醫院成功承辦了中華醫學會結核病學分會2018年中國結核外科論壇。同時啟動建設“數字肺”精準診療系統，著力把“數字肺”作為肺結節的診斷和治療的新發展戰略，利用三位一體的“全量化的精準術前規劃、精細化的術中智能導航、系統性的術后科學隨訪”，為肺結節的精準診療、MDT及分級診療提供全方位、多層次的解決方案，將肺結節的診療水平推向一個嶄新的高度，并計劃在此基礎上成立全省的肺結節質控中心。

在論壇上，金鋒與胸外科眾多泰斗、20多年前的老師和師兄弟們齊聚一堂，共同探討胸外科事業的成就和發展前景，實現了他多年的一個夢想。接下來他會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肺結節診療領域，引領山東邁入“數字肺”，為肺結節患者提供更多更好的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