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蕪三部“南行記”的人文情懷

孔流源

摘? 要：艾蕪的三部“南行記”雖成就不一，但只有對其進行系統研究才能深解其人。其中，《南行記》贊頌邊地人于困境中野性崛生;《南行記續篇》表現社會主義制度下人民生活和思想的提高;《南行記新篇》描寫新時代人民新奇惘然的情感。三部“南行記”表現了時代變激下人民復雜的生存狀態和微妙的內心世界，表現了艾蕪不同時期相隨漸進的人文情懷。

關鍵詞：三部“南行記”;艾蕪;人文性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09-0-01

艾蕪于1936年作《南行記》享譽文壇，后于1961年、1981年寫下《南行記續篇》和《南行記新篇》。三部作品相互連接，然而大部分研究仍集中在《南行記》上，雖然《南行記》的藝術成就較高，但如不把三部作品作為整體研究，就難以剖解艾蕪其情。

一、《南行記》之人文初心

1925年，艾蕪懷著“對國家，對民族有所建樹”的理想初探化外之地。6年來他跑腿掃糞、織席販履……同底層人一樣面對兇險無常的自然，在人與人的傾軋中掙扎著、歡笑著。可以說，第一次南行消磨了他昔日的凌云壯志，體會了底層人求生的原始生命力，從此種下了一顆人文初心，暗合他未來與人民心心相交的足印。

在《南行記》中，艾蕪見證了底層人的狹隘粗陋，也同情和理解特定歷史條件下的局限性;以細膩的筆調“在怪戾的言行中挖掘出下層人民的靈魂美，在渣滓堆里發現閃光的金子”[1]。《山峽中》中盜賊“野貓子”活葬同伴，揮舞尖刀威脅路人……但爬山行路之余卻哼唱：“那兒呀，沒有憂！ 那兒呀，沒有愁！”[2]艾蕪于言語之間捕捉了失足少年對自由的追求。《流浪人》中走私鴉片的“矮漢子”行為粗野但不乏正義，當聽見“青年人”辱罵花鼓手是“婊子”時便大打出手。《偷馬賊》中“矮個子”冒險偷馬被打得半死不活卻神采飛揚的解說生存邏輯……艾蕪刻畫了一群被社會拋離正常軌道的“野貓子”，他們走私吸毒、偷盜搶劫……但艾蕪并沒有以知識分子的態度加以審視和批判，他明白一切道德說教于生存前是虛偽無力的。相反，他關注邊地人民“在血盆里抓飯吃”的生存處境，理解他們于封建、殖民壓迫下求生的艱難，贊揚他們逾越藩籬而爆發的剛強生命力。透過這群“野貓子”形象，能看到艾蕪以一個外來人的視角欣賞當地人的野性，縱情追求自由而無所顧忌的野性，肯定原始生命力的野性。艾蕪描繪了一幅高昂悲壯的歷史畫卷：茫茫山野中一群“野貓子”迎著血雨腥風緩步前行，他們的命運是凄苦的，但從不悲嘆，反而吟唱出一曲昂揚向上的凱歌。

二、《南行記續篇》之人文火炬

1957年，社會主義建設化運動火如荼，艾蕪作為重慶文化局局長兼西南軍政委員會會員，深入邊地走訪考察，事業鼎盛的他已經超越了第一次南行時簡單的感情宣泄，他有心且有力關懷人民、惠及百姓。曾經的人文情懷如星星之火，今日已成燎原之狀。

《南行記續篇》一方面以“竹林人家、雞鳴狗吠、白鷺水稻……”田園風光代替《南行記》中的“波濤怒吼、鬼魅重影”，構建靜謐祥和的太平盛世，反映了社會主義制度下人民生活得到改善。另一方面，從人物形象看，“活在《南行記續篇》中的女性是鐵做的。”[3]艾蕪塑造了“女醫生、女社長等”形象，將新時代女性思想發衍邊疆，反映并提升了人民的思想境界。如果說，青年艾蕪只能為底層人揚旗擊鼓，那么到了中年便能帶領人民開創新生活。

三、《南行記新篇》之人文鄉情

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后肅清冤假錯案，中國經濟走向復蘇。艾蕪垂暮之年仍帶著考察邊疆的任務三下南行，可見這勤懇老人在盡最大努力關注時代變化下的人民生活。可以說，三下南行，人文關懷已成鄉情。

改革開放，邊地五花八門的百貨市場、車馬流動的繁榮局面令艾蕪喜不自勝，他躊躇而立展望祖國未來，又隨之想起了終隨一生的滇緬故民，記錄下他們呼吸新鮮空氣的暢快興奮，也記錄了歷史探索中的明瘡暗疤。《大山下的目瑙.縱戈》講述了吳綠茵與董秋芬在文革時期被下放農村，虛心改變知識分子的種種習慣，學著農民嚼檳榔喝米酒，甚至修伐木牌供奉民間巫神。二十年后，改革開放迎來新生活，她們也可以重回城市崗位發揮價值了，但吳綠茵離開文工團太久，“喉管粗了，腿子硬了，那以往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4]艾蕪既描寫了新時代自由活躍的社會風貌，同時從人民興奮奇異的外表下挖掘政治運動給人民帶來的創傷，探求跨越時代門檻下的底層者復雜微妙的內心世界。晚年艾蕪“一提到漂泊，依舊心神向往，覺得那是人間最銷魂的事。”[5]可見，滇緬于艾蕪，就像湘西于沈從文，對一方土地的關懷早已超越寫作題材，深植入骨便成為游子晚年的故鄉情懷。他關注時代，更關注時代變激下的個體命運，他們的喜怒哀樂，悲以惆悵……安靜地聆聽他們沉嘆微喘，與底層人民同呼吸共命運。

參考文獻：

[1]錢理群等.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308.

[2]艾蕪.山峽中.南行記[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35.

[3]陳超.被縛的南行：談艾蕪《南行記續篇》[J].文學教育，2012，01：144.

[4]艾蕪.大山下的目瑙.縱戈.南行記續篇[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15.

[5]艾蕪].艾蕪文集（第十卷）[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