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壓下的優雅風度

導語

海明威是20世紀上半期美國著名作家和記者，也是當時“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老人與海》是其晚年的作品，憑借這部作品，他榮獲1953年的普利策獎和1954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這部小說是海明威最滿意的作品之一，是海明威個人世界觀和人生觀的結晶，是20世紀歐洲文壇最具影響力的小說之一，對促進歐洲文學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

課本探微

《老人與海》中的硬漢精神

由于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深刻影響，海明威早期的作品充滿了悲憤、迷惘和幻滅的情緒。之后，海明威作了一次文學的和精神的朝圣，雖然在他對戰爭的生動描述和對劇烈運動的推崇中，死亡的陰影無處不在，但他更為稱贊那種迎接死亡的高貴品質：“硬漢”精神。

小說的主人公桑地亞哥是海明威自20世紀30年代開始塑造的“硬漢”形象的發展與升華。他是個獨自在灣流中打漁的老人。老人消瘦而憔悴，已連續84天一條魚也沒逮住。他的小船帆上用面粉袋片打了些補丁，收攏后看起來像是一面標志著永久失敗的旗子。但是，第85天的一大早，他還是執著地駕船遠航。當他被大馬林魚牽引著在外海周旋時，只消一刀割斷釣繩，馬上就可以擺脫勞累、傷痛、困乏和饑渴之苦;當第一條鯊魚嗅著血腥氣跟蹤而至時，他就意識到成群的鯊魚將“聞腥而來”，這時，他只要拋棄大魚，立即就能免除最終毫無所獲的搏斗之難。但是老人根本就沒想過要放棄大馬林魚。他一次也不放過對鯊魚的回擊，哪怕是看到自己的魚只剩一副骨架，連最后的武器也被鯊魚帶走時，他仍然抓起手邊僅有的半截舵狠狠地痛擊兇猛的對手。他明知會失敗，但是能直面失敗，頑強堅持著人的尊嚴。他的行動體現了他堅強的心志，揭示了人生永恒的價值和人類生命的潛力，展現了海明威式的“重壓下的優雅風度”和“一個人并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盡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的“硬漢”精神。

首先，他有著永不泯滅的信心，這種信心也許在某些挑戰和磨難中有所動搖，但是從沒有消失過。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古老，除了那雙眼睛，它們像海水一般藍，是愉快而不肯認輸的。孩子告訴老人是他的爸爸讓他走的，因為他的爸爸沒多大的信心，老人說：“可是我們有，可不是嗎？”他們坐在飯店的露臺上，不少漁夫拿老人開玩笑，老人并不生氣。另外一些上了年紀的漁夫望著他，感到難受。可以說，老人是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去繼續第85天的出海的。桑地亞哥老矣，尚能漁否？老人自己也說了：“我也許不像我自以為的那樣強壯了，可是我懂得不少竅門，而且有決心。”這些都體現了老人不怕磨難的信心和敢于證明自己實力的決心。出海了，他放完了釣索，心想，“我總是把它們精確地放在適當的地方的。問題只在于我的運氣就此不好了。”老人也懷疑過他的運氣，但是并不因為自己的霉運而怨天尤人和消沉，反而以更積極飽滿的心態去為即將到來的機遇作準備。這樣的硬漢才是“人”的硬漢，真實而生動，于精微之處見崇高。

其次，頑強的意志在桑地亞哥身上也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當他被大魚拖著走的時候，他想：“如果它決意下沉，我該怎么辦？我不知道。如果它潛入海底，死在那兒，我該怎么辦？我不知道。可是我必須干些什么。”著急中夾雜著驚慌與擔憂，老人沒有坐以待斃，而是積極地尋求擺脫困境的辦法。他一次次忍受著疲憊傷痛與大魚比著耐力。戰斗進入了相持階段，他忍受住了饑渴、腰酸背痛、左手抽筋、右手受傷的磨難。正如他自己所說：“疼痛對一條漢子來說，算不上什么。”他要制服這條比小船還長兩英尺的大魚，讓它以為他是更富有男子漢氣概的人。他想，“它使出所有的力量，而要對付的僅僅是我的意志和我的智慧。”老人做到了他已經能做到的一切，第三天開始和大魚正面交鋒，他告訴自己要沉著，要有力。魚反復地和他兜圈子，他的雙手此時已經軟弱無力，眼睛也不好使，還沒動手就感到要垮下來，可是他還要再試一下。他忍住了一切痛楚，拿出剩余的力氣和喪失已久的自傲，用來對付魚的痛苦掙扎。老人是無畏的斗士，而不是戰神。在與群鯊搏斗的時候，他看不清目標，只能感覺到、聽到，不顧死活地揮棍打去，就是這樣，他憑著頑強的意志力，不管對手的力量多么強大，依然選擇面對，堅持戰斗下去。

另外，老人身上的樂觀精神也值得贊賞。這種樂觀并不是對生活、對對手的盲目樂觀，而是在一切重壓下的優雅風度。在出海前，他并沒有因為84天以來捕魚一無所獲、孩子也不得不離開而消沉頹廢，他還關心著生活中的事，特別是喜愛的棒球比賽。在海上，他仍然惦記著不知今天的棒球比賽如何，他想，“干這行當有臺收音機才美啦。”而當他的大馬林魚被鯊魚吃掉不少時，他也沒有沮喪，而是給自己鼓勁：“想點開心的事吧，老家伙。每過一分鐘，你就離家近一步。丟了四十磅肉，你航行起來更輕快了。”桑地亞哥就是這樣一位樂觀的硬漢子。他對待勝利與失敗、苦與樂，有一套自己獨到的生命哲學。

總之，《老人與海》中的桑地亞哥老人身上的自信、堅韌、頑強、樂觀和慈愛都是他“硬漢”精神的不同組成部分，從不同角度完善了這種精神的內涵。因此，“硬漢”精神中的“硬”不是金剛怒目，也不是粗線條的生硬，而是在充滿著樂觀精神和慈愛之心的基礎上自信與頑強的體現。這樣的硬漢才更真實、親切和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