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宮崎駿《幽靈公主》中的日本文化因素

張田

摘要：宮崎駿為代表的吉卜力動畫是日本動畫的一個里程碑式象征，宮崎駿本人作為文化名人，對日本傳統文化的繼承、發展以及傳播貢獻巨大，其動畫電影中的文化元素也成為我們研究日本文化的典型素材。本文以宮崎駿代表作《幽靈公主》為例，解讀其中蘊含的日本文化元素，將《幽靈公主》的文化因素簡單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森林文化、神道教、物哀文化等，期望能對中國文化傳播提供一定的啟發和參考。

關鍵詞：日本文化 宮崎駿 神道教 文化傳播

中圖分類號：J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01-0113-02

日本動畫片是日本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享譽世界，現在已經成為日本文化傳播、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這種借助動畫來傳承和弘揚傳統文化的方式，是日本獨具特色的文化模式。其中宮崎駿的動畫作品是日本動畫“文化模式”中的翹楚。

宮崎駿的動畫打破了年齡、國界的界限，獲得過很多贊譽，眾多作品中，《幽靈公主》是他歷時十多年打磨的心血之作，被業界稱為他的巔峰作品，這也是他首次嘗試日本室町時代劇，表現出極具個性特征和民族特色的風格。本文選取《幽靈公主》作為切入點分析日本文化，也正是因為該作品展現了一系列濃縮了的日本文化元素，極具代表性。

一、森林文化

宮崎駿很重視人與自然的關系，他的作品反復出現人與自然的主題，反映了日本傳統文化中的森林思想意識和森林文化。中尾佐助的“照葉林文化論”強調人與自然和諧發展，二者處于平等地位，對宮崎駿的這種森林情結起了決定性影響。這個學說也使森林意象成為宮崎駿動畫電影中最核心的意象，從此宮崎駿的作品深入到了對自然與生命的思索之中。

古代的日本人認為山川草木都是神的化身，樹木有強大的生命力，同時還是生命的象征，人們把樹木當作神靈附體的地方，對森林既敬畏又崇拜。《幽靈公主》中有很多白色小精靈，它們是森林中的樹木所化的精靈，甲六看到這些小精靈時，十分恐懼，體現出古代日本人對森林的敬畏之心;反觀精靈不僅不對破壞森林的達達拉城民施加報復，還將受傷的甲六和阿席達卡引導至山獸神所在的地方，治好了他們的傷，可見這種精靈對人類報以善意，體現了森林平和包容的一面。

在“萬物皆有靈”思想的影響下，日本的森林文化始終貫穿著平等與再生的理念，這也體現在宮崎駿的《幽靈公主》中。

影片中人與人、人與動植物是平等的，盡管他們站在對立兩面，矛盾激烈，但也是平等地去爭奪自己生存的權利。影片中的麒麟神是自然的化身，也是生命的化身，它腳下踩過的地方，草木生長繁盛又枯萎，快速經歷了一個生命輪回，它沒有善惡是非的觀念，也沒有感情，盡管麒麟神被森林中的山獸神們當作守護神，但是它卻獨立于人類與山獸神雙方陣營之外，很像一種生命法則，近乎殘忍地剝奪生命，再賦予生命。影片高潮中，人類與山獸神矛盾徹底激化，麒麟神也被奪走頭顱，不破不立，它開始大量制造毀滅，無區別地剝奪戰場上的每一個生命，最后麒麟神倒下，原本的森林毀滅，人類傷亡慘重，沒有一方獲得勝利。但是影片的結局又描繪了新的森林萌芽，剩下的人類也開始了新的生活，似乎昭示著新輪回的開始，這也反映了森林文化中循環再生的理念。

二、神道教

日本民族信仰多神，原始宗教是神道教，簡稱神教，起源于日本古代人民對大自然的崇拜，以精靈信仰、自然崇拜、薩滿教信仰為基礎，是日本本土傳統民族宗教。

原始時期的日本人有感于風雨雷電、日月星辰的強大威力，對懷有“神秘之力”的大自然開始心生敬畏，“物之所至，神之所在”，他們認為世上有八百多萬個神靈掌管萬事萬物，這也使得日本的神種類繁多，不分善惡，不僅有正面的“善神”，也有兇煞的“惡神”，宮崎駿本人也是多神主義的擁護者，在他的動畫電影中多次出現 “泛神” 的文化要素，《幽靈公主》是其中最能體現神道教“泛神”“多神”文化內涵的作品。

下面我們分別從精靈信仰、自然崇拜和薩滿信仰三方面具體看一下《幽靈公主》中的神道教文化元素。

精靈信仰就是指萬事萬物都有神靈掌管，前文曾提到過，日本是多神信仰，神靈種類繁多，具體體現為 “萬物有靈論”。在古代，日本人認為身邊的一切都有靈性，可能寄居著神靈，動物、植物等都可能具有神性，影片中，狼是智勇雙全的犬神，既理智又感性;野豬是大無畏的豬神，是感性的化身;狒狒神是森林的智者，默默種樹維護家園;祟神是被仇恨污染，代表森林狂暴破壞力的邪神，還有對人類抱有善意、代表森林繁榮平和的樹精等，這些“神”也和人一樣，有自己的性格弱點，豬神魯莽、胸無城府，狒狒神膽小懦弱，落井下石，這些形象構成了宮崎駿的“神道世界”。

日本的薩滿教信仰主要是“萬物有靈論”和自然崇拜。薩滿教信仰在日本被具化為一種神職人員——女巫。女巫是神與人之間的媒介， 在神與人之間作為信息的傳遞者存在。《幽靈公主》開篇就描述了村中女巫通過禱告安撫了襲擊村莊的祟神，她用神水治病，為阿席達卡進行占卜，并指引他向西去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從而開啟了整個故事。女巫的這種溝通神靈的神秘力量以及原始占卜的手段，都體現了日本神道教文化中的“薩滿信仰”。

神道教要求人們對自然要懷有敬畏之心，認為森林是神靈居住的地方，不能隨意砍伐破壞，宮崎駿《幽靈公主》的主旨正是對這種自然敬畏的倡導，體現了“萬物有靈”的神道思想。

三、物哀文化

上文提到過，日本矛盾的民族個性來源于對生活的不安定感以及對于未來的危機意識，這種“憂慮”慢慢發展，逐漸形成了具有悲觀主義色彩的文化，帶動著日本人的審美意識向“物哀”方向發展。物哀是一種經過藝術加工了的悲劇美形態，具有巨大的藝術感染力，能激起觀眾的哀憐和感動。

宮崎駿的動畫電影追求的并不是短暫的精神愉悅，而是探索一些生命和自然的深刻課題，關于人類最終命運的思索一直貫穿于他所有作品中，以致他的作品一直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憂患意識，《幽靈公主》中的沉重感就是源于他對人與自然的關系始終無解的“憂患”，所以在影片中表現出感傷而又悲壯的風格特征。

《幽靈公主》有很多戰爭場面的刻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豬神乙事主率領它的子民義無反顧地撲向人類彈火中的片段，無數的生命被淹沒在熊熊大火之中，爆炸，然后灰飛煙滅，乙事主誤認披著獸皮的人類為自己的子民，呼喊：“回來了，從黃泉之國，戰士們回來了”……繼而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一種悲壯的氣氛油然而生，讓我們深切地體會到戰爭的殘酷。

影片的結局也是日本獨有的物哀美理念的詮釋。《幽靈公主》并沒有迎來傳統意義上的完美結局，阿姍說：“這已經不再是麒麟神的山林了。”阿席達卡說：“我們一起活下去吧”。幻姬說：“我錯了……大家重新開始，建設美好的家園。”男女主人公在各自的世界里活下去，沒有人知道接下來的故事如何發展，是人與自然已經和解，還是新的森林和與重新開始生活的人類繼續下一次爭斗？“活下去”這個信念成為作者能給我們的唯一答案，這也是作者對于人與自然無可奈何的一種悲觀主義情結。

四、結語

當今世界，動畫已經成為文化傳播的重要手段之一，如何將民族文化與動畫創作完美結合，宮崎駿和他的吉卜力工作室已經為我們提供了范本。通過對宮崎駿動畫電影《幽靈公主》的分析，我們應該認識到，要想打造中國特色的動畫作品，弘揚和傳播中國文化，必須先深入了解自己的文化，挖掘文化內涵;其次要認識到動畫市場的文化影響力，善于利用發展迅速的動畫產業傳播文化，不光要革新現代動畫技術，還要將“中國特色”活用到動畫作品中，爭取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國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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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