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煩惱

撰文_斯小樂

“我們家的貓不見了，他長得很胖。”

人物名片

斯小樂

自由撰稿人

我們家老大用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老二。

老大阿豹，是只我們從咖啡館里領回來的流浪貍花貓。貍花貓憎恨半途而廢，心理健康時性格獨立，愛好運動，如果周圍的環境出現了改變，那它會表現得敏感抓狂，對鏟屎官依賴度其實很高，一旦換了主人，心理會受到嚴重傷害，作出各種反常行為。曾被摒棄的流浪貍花貓就是帶著原生家庭陰影的需要呵護情緒的玻璃心貓。我在懷孕的時候，我們也按著專家的建議，要盡可能對家里老大更好，讓他覺得正是新生命的到來，他能過上更幸福美好的生活。然而豹哥見到杰墩的第一眼，還是充滿了狐疑和不信任。“那個肉球球什么鬼，憑什么你們每天抱他！他還睡我沙發！”豹哥對我發出極其不滿的喵嗚怒吼。跳到嬰兒床上硬是要擠出個位置睡，把嬰兒玩具偷偷藏起來痛咬，像極一個撒潑不想講道理的孩子。

情況在兩年后才有所改善。那時杰墩開始會屁顛屁顛走路，每天早上可以搖搖晃晃地起來去貓糧罐子里勺一勺貓糧小心翼翼放貓碗里。阿豹可能突然醒悟到，自己的飲食生殺大權被移交到了這個逐漸長大的肉球手中，對杰墩小肉肉開始有了敬畏。肥肥豹和小杰墩的關系發生根本變化，大概從搬家那次開始。工作原因，我們要從廈門全家挪窩到廣州，400多公里的距離，肥肥豹不得不投入他人生最漫長的一次遷移。搬家前我們跟杰墩也做了心理建設：“要搬新家了開心嗎？”“豹子能一起搬過去嗎？”杰墩肉球球第一個擔心的竟然是和它相愛相殺的肥豹。

輩分上來講，我們一直教育說阿豹是杰墩的長輩，即使被貓爪怒抓一百遍，杰頓依舊認為搬家最重要財產是阿豹，排名在云梯消防車之前。盡管獲得全家寵愛三千，還是不能違背天性，貍花貓最反感憎恨的事還是搬家。豹子要在新家不吃不喝躲起來一段時間，我們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但還是沒料到，過了大概兩三天，我們在新家翻箱倒柜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阿豹了。

晚餐家庭會議上，我把豹子可能走丟了的猜想宣布給大家，杰墩立刻丟下叉勺，顯得異常興奮。“首先我們需要一張紙！”然后杰墩開始抓住他爸指導他在紙上畫貓，兩父子搗鼓了5分鐘，畫出了一張他們眼中的阿豹肖像。“像嗎？”杰墩拿起畫滿懷期待地問我。“阿豹是有花紋的！”我毫不猶豫指出畫的謬誤。杰墩撓撓頭加上了三塊“花紋”，這次沒再征詢我意見，自己畫完滿意地點點頭：“嗯，這就是豹子了！”然后拎著畫紙拖著他爸打開門往樓下小區沖去，逮著路過的人就厚臉皮地問：“你見過我家貓嗎，它很胖哦！”據說杰墩氣勢洶洶攔下了三對情侶，兩個莫名其妙散步的路人，甚至截下了一個正在騎單車的大叔，還直接沖進了小區保安室，一邊拿著“豹子照片”一邊質問保安：“你們沒見過這只貓嗎，它很胖的，毛很多！”

最后當然沒有神跡，杰墩去便利店買酸奶的時候企圖再脅迫店員認真看一看他的失貓肖像，他爸爸覺得還是顏面比較重要，及時喝止住了。凌晨，我們終于在衣柜最頂部的抽屜里找到隱藏得極深的豹子，它伸了伸懶腰，咕嚕就翻騰跳到地板上，轉身給我們一個凌厲的眼神，眼神里飽含它憋了整晚想跟我們表達的憤怒深情：“胖你妹！”……

杰墩也轉頭氣呼呼地跟我們說：“貓找到了，我可以去玩樂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