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先生側記"/>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王 安
四川文化藝術學院王蒙文學藝術館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于樸。
——老子
王蒙認為作家應當是世界的情人,他們有兩個任務:一是感受,二是表達。生活中常有這種情況,面對同一事物有人的感受幾乎為零,而有人的感受豐富多彩,甚至驚嘆不已、熱血沸騰:為這里有生活態度的問題,有人生經歷的問題,也有學養和興趣的問題。評論家何向陽說,王蒙近兩千萬字的著作是他寫給這個世界的情書。這是一個很高的評價。
艾青的詩:“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
王蒙《青春萬歲》序詩:“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來吧/讓我編織你們,用青春的金線/和幸福的瓔珞,編織你們。”他們以自己的方式眷戀著這個世界。
人的性惡性善是一個古老話題,性惡論認為人來到世上是贖罪的,性善論認為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各有各的道理。從理論上說,人赤條條來到人間本無所謂善惡,但性善論的優勢在于它不僅是一種理論,更是一種理想、一種期待、一種追求、一種信念、一種關懷、一種對世道人心的呼喚。王蒙表示他要遠離那些一身戾氣、出口成臟、除了詛咒還是詛咒、除了陰暗還是陰暗、除了仇恨還是仇恨、無視歷史與現實的人。
不同的人生經歷和心路歷程使王蒙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的選擇是我——相——信。他被錯劃為“右派”到北京郊區勞動,后來到新疆生活16年,一直沒有改變他的陽光底色。正如他在自傳中所說:“共和國第一代青年是相信的一代。我們相信美好,相信理想和理論,相信民族團結和人間友誼,相信工作,相信文件、會議、社論和總結,相信歌曲,相信領導,更相信人民,相信青春和微笑,相信春天和花朵,相信紅旗和軍號,相信馬恩列斯毛澤東直到西班牙共產黨領導人伊巴露麗,相信建設新生活的愿望,相信歷史的運動即使呈螺旋形,總的趨勢仍然是向前進步,相信歷史的曲折終將跨越,個人的不幸畢竟算不了什么。相信愛情也相信文學,相信電影也相信大報告,相信作家協會與人民公社,相信勞動創造世界,相信品格,相信道德與修養的必要性,相信光明的快樂的公正的生活終將變成永遠的不可逆轉的現實。我們的錯誤是輕信而不是不信,馬克思早就說過,能夠原諒的人類弱點恰恰就是輕信。”
這樣的信念使王蒙幾經風浪而初心不改,他還是那個青春的鼓手,還是那個曾被毛澤東贊譽過的從組織部走來的年輕人。
“強大處下,柔弱處上”是老子的話,老子認為柔弱、微小、質樸的東西有韌性,有活力,有生命力,有成長的空間;而堅硬、龐大、強勢的東西意味著老化、僵化、易折、易污、停滯和死亡。王蒙年輕時瘦小,參加革命早,不到14歲入黨。他的領導當著他的面就說,這孩子頭腦發達,身體瘦弱,將來恐怕活不長。這話刺痛了王蒙,也警示了王蒙。對身體有益的事就做,對身體有害的事就堅決改。比如他年輕時抽煙,后來就忌煙,他忌煙的方式與別人不同,他用煙草中的有害物質“三四苯丙芘”這個拗口、普通人八輩子也說不清的陌生名詞來提醒自己,由這個詞兒王蒙似乎看到了三四苯丙芘在肺葉上侵蝕與細胞開始糜爛,看到了白膿與紅血,找到了戒煙的感覺,找到了恐懼、警惕、科學與終極眷顧……也找到了煙與生命的形象與內涵,再不想、不必、不勞吸煙了。
王蒙年輕的時候曾經訂牛奶喝,這在新中國初期革命隊伍里是罕見的事兒,大家覺得他年紀輕輕喝牛奶匪夷所思,可笑之極。但他不管這些,牛奶對身體有益就堅持喝。王蒙認準了的事就堅持,誰愛說啥說啥。
我曾向他轉述一個醫生的話:“一個有裂紋的碗小心使用,可以用很多年。一個新碗粗心大意掉到地上照樣會摔碎。人的健康也是如此。”他點頭說對呀,表示贊成。
王蒙每天在微信群里曬他的步數,一個85歲的耄耋老人每天走七八千步,有時一萬多,每周還要游二三次泳,這讓我們這些比他小二三十歲的人坐不住了,從此把走路鍛煉當成了事兒,每天也像王蒙那樣在群里匯報走路的步數,相互鼓勵。
他也得到過許多另類的勸告,如走路多了會磨損膝蓋,生命在于靜止(還舉烏龜的例子求證),說話多了傷氣之類。王蒙說,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了,這樣的靜養即使長壽,像烏龜那樣頂著一個殼過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何況事實不是這樣,他覺得講課一個多小時,包括和大家交流,調整呼吸,心情愉快,好似游泳游了500米,恰到好處,神清氣爽。
周谷城先生曾對王蒙說他的養生之道是不養生,對此王蒙深以為然。這是對當前絕對的、刻意的、機械的、不可操作的盲目養生的叫板。養生從來就是因人而異,因身體狀況而異,不能一刀切。
人們通常認為作家是要熬夜的,但王蒙從不熬夜,不但不熬夜他每天睡眠8小時以上已經成為常態,雷打不動。有一次他去講課,主辦單位的領導致辭贊譽王蒙勤奮,一心撲在寫作上、工作上,睡眠很少。
他當場問:“王蒙老師是不是這樣呢?”
王蒙實事求是地回答:“我每天睡眠不少于8小時。”這回答與領導的想法有出入,略顯尷尬。
他睡眠并不總是這么好,也有睡不著的時候,特別是出訪過程中,活動密集,精神緊張,這種情況下他會毫不猶豫地服用安眠藥,以保證睡眠。很多人對安眠藥心存戒備,擔心它有副作用,或產生依賴性。王蒙認為大可不必。一個臺灣人曾寫過一本書《人體使用手冊》,前些年影響很大,書的作者認為睡眠是提升人體血氣水平最重要的途徑。沒有好的睡眠,就沒有好的身體,沒有好的身體你什么也做不成。
青春作賦,皓首窮經是傳統的說法,但對王蒙不適用。王蒙以七八十歲的高齡窮經作賦兩不誤。近十余年他探討、解讀、生發中華文化經典,成果豐碩。王蒙說《老子》,有《老子的幫助》《老子十八講》;王蒙說《莊子》,有《莊子的享受》《莊子的快活》《莊子的奔騰》《與莊共舞》;王蒙說《論語》,有《天下歸仁》;王蒙說《孟子》,有《得人心得天下》;王蒙說《列子》的書也即將出版。都是幾十萬字的大部頭。早在20世紀90年代他寫了不少研究李商隱的文章,寫了不少研究《紅樓夢》的文章,評紅談李的文章還結集為《雙飛翼》出版。此后他寫《紅樓夢》的文字始終未斷,第一個王蒙評點本《紅樓夢》由漓江出版社出版,到目前已經出了第五個版本,每個版本他都增加了新的評點,內容越來越豐富。
一位國家領導人看了《老子的幫助》以后對王蒙說,你寫老子的書我一看就明白了,某些專家寫老子的書讀著就比較困難。王蒙研究中華文化經典重點不是我注六經,那不是他的強項,而是六經注我,以文本為依托,融入了他豐富的人生經驗,包括政治經驗、生活經驗、感情經驗,聯系實際,針對性強,通俗易懂。
這期間文學創作也沒停止。2013年花城出版社出版了他70萬字的長篇小說《這邊風景》,此書動筆并完成于20世紀七八十年代,然后束之高閣,幾近忘卻,偶然被王山、劉颋發現。王蒙拿過舊稿,未做大改動,稍作調整就出版了。每章最后加了“小說人語”一節,或詠或嘆,或釋或宣,讓人聯想到《史記》“太史公曰”的體例。《這邊風景》的命運有點像《青春萬歲》,從寫作到出版相隔了幾十年。《這邊風景》獲第九屆茅盾文學獎。
2014年發表長篇小說《悶與狂》,這是作者靈魂的一次洗禮與飛升。它內心獨白與訴說的形式顛覆了人們對小說的認識,以至有評論家說,如果這也算是小說那是對小說的侮辱,而更多的評論家和讀者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三個中篇小說《懸疑的荒蕪》(2012年第3期《中國作家》)、《奇葩奇葩處處哀》(2015年第4期《上海文學》)、《女神》(2016年第11期《人民文學》)引人關注。《懸疑的荒蕪》獲第六屆中國作家鄂爾多斯文學獎和2014年老舍文學獎優秀中篇小說獎。《女神》真真幻幻,真名實姓,如夢如憶,久遠而又切近。主人公是饒有資歷而又與眾不同的老革命、作家、書法家陳布文女士,她是國徽設計者之一的著名美術家張仃的夫人。此外,短篇發表的就更多了。
80高齡的王蒙還時不時鬧文學創作的小高潮。2015年4月同時在全國三家大型文學期刊上發表中、短篇小說——《上海文學》第4期發表中篇《奇葩奇葩處處哀》,《人民文學》第4期發表短篇《仉仉》,《中國作家》第4期發表短篇《我欲乘風登上藍色的月亮》。2019年1月,《人民文學》第1期發表中篇《生死戀》,《上海文學》第1期發表短篇《地中海幻想曲》。
他還和喜馬拉雅合作制成了100集的《王蒙講孔孟老莊》聽書節目,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王蒙一點不保守,什么都想試試。一位中國作協的領導調侃王蒙是“高齡少男”。
王蒙真可謂:作賦不讓青春筆,窮經皓首意氣平。
王蒙舉家西遷這么重大的事竟然是通過和妻子崔瑞芳一個十幾分鐘的電話決定的。從1963年到1979年,他們在新疆生活了16年,與新疆各族人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1971年4月,王蒙去了烏拉泊“五七”干校。他與維吾爾族詩人克里木·霍加同住一屋,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詩人逝世后,王蒙寫了《滿面春風的克里木·霍加》一文悼念亡友,文中提到了他金發的妻子塔塔爾族的高和麗婭和他們的孩子們。1990年10月,筆者陪同王蒙、崔瑞芳夫婦訪問新疆,他們特意看望了詩人的遺孀,高和麗婭見面抱住王蒙失聲痛哭,十幾分鐘平靜不下來,場面令人落淚。這里有失去丈夫的悲傷,也有巨大的感動,她沒有想到王蒙夫婦從遙遠的北京到烏魯木齊后立即來看望她。

生活在新疆伊犁時期的王蒙一家
1990年冬天,從新疆伊犁巴彥岱來了兩個維吾爾族農民朋友,一個是老支書阿西木,一個是年輕人卡利。卡利要在北京安裝一只假眼。王蒙提前為他們的看病、食宿、參觀、用車等事宜做出了安排,還請他們到家里吃飯,作陪的有在北京工作的哈薩克族作家艾克拜爾·米吉提、維吾爾族舞蹈家阿依吐拉和她的丈夫。
老支書開口了:“這次來嘛,看到了北京,看到了王蒙,很高興。”過了幾天,這兩個維吾爾族農民朋友帶著首都人民的情誼離開了北京。卡利裝上了假眼,黑色禮帽一戴,小伙子顯得精神又漂亮。
王蒙對語言特別敏感,特別有興趣。1965年春天,他被安排到新疆伊犁勞動鍛煉,還擔任了紅旗人民公社二大隊副大隊長,住到了巴彥岱維吾爾族農民老房東阿卜杜熱合滿家,真正和維吾爾族農民實行了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鄉親們親切地稱呼他“老王”。
老王已經學會了一句維吾爾諺語:男子漢應該經歷多方。直譯是男孩子頭頂上應該遭遇一切。

王蒙與老鄉用維吾爾語親切交談
老王開始學習維吾爾語,自選的課本還是當年自治區成立前新疆省人民政府行政干部學校使用和編輯的,內容透出土地改革的氣息。7歲的小學生熱依曼聽到老王高聲朗讀課文,便自動來充當他的老師。小女孩兒字正腔圓,口舌利索,清清楚楚地給他示范閱讀,老王如聽仙樂。
老王專心致志地聽維吾爾語廣播,一聽就是幾十分鐘,雖然沒有聽懂多少詞。偶有耳獲,捕捉住了一個什么詞兒,就如同得了獎中了彩一樣歡喜。
幾個月后老王就在生產隊的會議上用維吾爾語發言了,他發言的內容是批評記工分的平均主義。他受到了眾社員的歡迎,甚至要評他為人民公社的“五好”社員。
此后“文革”給了老王死記硬背維吾爾語的大好機會。語錄他讀維吾爾語的;老三篇他讀維吾爾語的;唱歌頌毛主席的歌他唱維吾爾語的;喊口號,打倒這個那個,批判這個那個,還有主席萬歲,堅持這個反對那個,他都用維吾爾語,而天天讀,當然是天天讀維吾爾語毛選,叫做卷不離手曲不離口。“文革”中他在家里高聲朗讀“白求恩”,一位維吾爾族老太太過來大聲敲老王的窗子,她以為是收音機的廣播,說老王讀得太好了!
老王不滿足用維吾爾語一般性的交流,而是通過維吾爾語深入研究維吾爾族文化。他接受語言學的正規指導,歸納成理論卻又時時保持著鮮活的魅力,保持著毛茸茸的原生態。古麗娜爾說王蒙比維吾爾人自己還懂維吾爾族文化。
老王開始了大量閱讀。老文字的、新文字的、斯拉夫字母的、北京民族出版社的、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的、新疆青年出版社的,還有不少阿拉木圖和塔什干的,還有烏茲別克語的(與維吾爾語相當接近)書籍,老王都拼命看。魯迅的《吶喊》《彷徨》,高爾基的《在人間》,阿依別克的《納瓦伊》與《圣血》,原文的《納賽爾丁·阿凡提的故事》,艾尼的《布哈拉紀事》,還有《花拉子模》《我們時代的人們》《駱駝羔樣的眼睛》,還有《烏茲別克民間故事集》……
在那個精神匱乏的年代,王蒙獲得了一個手抄本的烏茲別克語的《柔巴亞特》詩集,古波斯歐瑪爾·海亞姆著,郭沫若的譯法是莪墨·迦亞謨著的《魯拜集》。他翻譯了其中一些詩,最喜愛的一首是:“我們是世界的希望和果實/我們是智慧眼珠的眸子/把偌大的宇宙想做一個指環/無疑我們就是鑲上的那顆寶石!”1980年,王蒙首次訪問美國,在國際寫作中心的一次朗誦會上他用烏茲別克文念了這首詩,在場的一位土耳其作家很興奮,說他聽懂了。
若干年后,王蒙訪問伊朗,用波斯語作了一個20分鐘的發言,受到伊朗學者的贊賞。外交部原部長李肇星說,在國際交往中用英語發言不新鮮,用波斯語發言不多見。
若干年后,文化部、國家民委聯合宴請西藏藝術家,他們是進京為黨的十三大代表演出的。王蒙講話后,請國家民委主任司馬義·艾買提同志講話,王蒙提議他用維吾爾語講,自己當翻譯。他便開始講了,王蒙熟練流暢地進行翻譯,還時不時用維吾爾語與司馬義·艾買提主任交談說笑。
若干年后,王蒙訪問日本,事前他請文化部外聯局的賴育芳參贊為他惡補日語,憑借著童年對日語的一點記憶就用日語發言了。我問他:“如果現場有人問問題你怎么辦?”王蒙實事求是地說:“那我回答不了。”

2006年12月10日,王蒙在伊朗沙希德·貝赫什提大學演講
若干年后,中央臺英語頻道作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的節目,把王蒙請去了,他用英語與主持人交談甚歡。王蒙對英語的學習始于1980年第一次訪問美國,那次他在美國呆了4個月。他學習英語的特點是以一當十,學了就用,不怵頭。
“語言是什么?是生活,是文化,是人群,是活力,是生命,是性格,是歷史也是現今,是幽默也是禮貌,是技巧也是赤誠,是悲哀也是愛戀,是歌曲也是親情,是陰謀也是享樂,是團結也是祖先,是決心態度也是智力的證明、智慧的游戲。”王蒙說。
應邀參加王蒙文學藝術館開館活動的有兩位大藝術家,一位是維吾爾族女高音歌唱家迪麗拜爾,另一位是焦晃。焦晃的節目是朗誦王蒙的散文《行板如歌》,是寫俄羅斯大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此前他已經多次在不同場合朗誦過這篇文章,可見他的喜愛之深。原計劃在山頂運動場晚會上演出,焦老師覺得那個場合太空曠,對比其他節目聲光電的巨大轟鳴,《行板如歌》需要安靜,不需要那么熱鬧。最后征得焦晃老師同意安排在開幕式上朗誦,效果很好。
參加開幕式的來賓和王蒙、焦晃二位老師一起欣賞老柴的行云流水,清新自然——提到了《花的圓舞曲》《天鵝湖》《四季》《旋律》;欣賞老柴美麗的痛苦、深邃的感嘆、瀟灑的搖曳——提到了第六交響曲《悲愴》、第五交響曲、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柴可夫斯基的音樂是哲學,是浪漫,是抒情,是李商隱,是蘇東坡,是詩的花朵、美的云霞。聽了作者、朗誦者的娓娓道來,我們的心兒醉了。
王蒙喜愛音樂從青年開始。中華人民共和國初期他看了兩個版本的歌劇《劉胡蘭》、《白毛女》,除了感受到的階級義憤外,王蒙喜歡它們的晉劇和河北梆子味道。
洋歌劇也同樣感動青春,王蒙深深地為張權與李光曦演出的《茶花女》而激動,為飲酒歌而神采飛揚,為薇奧列塔與阿爾弗雷德最后的二重唱而悲痛憤怒。
王蒙喜歡評劇《小女婿》唱腔的甜美溫柔,深情動人;喜歡河北梆子《陳妙常》的音樂和伴奏的笛子。那時候從電子管收音機里,他聽遍了各地民歌與接近民歌的創作歌曲。東北的《五更小調》《王二嫂拜年》;西北的《十二把鐮刀》《信天游》《在那遙遠的地方》;云南的《小河淌水》《猜調》;山西的《繡金匾》《蘭花花》;新疆的《迎春舞曲》《新疆好》;內蒙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西藏的《藏族人民歌唱解放軍》,等等,王蒙一聽《蘭花花》就覺得不凡。不久,《蘭花花》大紅大紫,蘇軍亞歷山大紅旗歌舞團的尼基丁用中文演唱了《蘭花花》。而寶音德力格爾在世界青年聯歡節上演唱《遼闊的草原》等長調歌曲,得了大獎。這令王蒙十分得意,覺得自己還是有耳朵的。
蘇聯藝術家米哈伊洛夫唱的《伏爾加船夫曲》,深沉壓抑。王蒙相信這個歌和列賓的油畫《伏爾加河的纖夫》是俄國十月革命精神資源的組成部分。俄羅斯的文學與藝術太強烈太悲憤了,它必然燃起革命的熊熊烈火。
最難忘伊犁民歌《黑黑的眼睛》,那是一首萬分依戀的歌;那是一種永遠思念卻又永遠得不到回答的愛情;那是一種遙遠的、阻隔萬千的呼喚,既凄然,又溫暖。1973年9月,王蒙回伊犁搬家,他在這里曾生活了9年。半夜醒來,又聽到了喝醉了的馬車夫的歌聲《黑黑的眼睛》,其壓抑,其吶喊,其多情,其夢幻,曲折往復,千啼百轉,熱烈而又悲涼,粗獷而又溫柔,令人淚下。后來王蒙專門寫了散文《黑黑的眼睛》,并被配上了音像在網上流傳,通篇以伊犁民歌《黑黑的眼睛》相伴。奇怪的是頗有音樂天賦的王蒙怎么也學不會這首把他感動得一塌糊涂的歌,直到今天。
王蒙自己都驚異于20世紀50年代怎么會唱那么多蘇聯歌曲。抗日戰爭勝利后,11歲的王蒙從地下黨工作人員那里學到的第一首進步歌曲就是蘇聯的《喀秋莎》。“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它跳動的青春的旋律和美好的心緒迅速征服了這個大男孩的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蘇聯的歌曲奔涌而來,讓年輕人興奮不已。蘇聯作曲家杜那耶夫斯基、索洛維約夫·謝多依、勃蘭切爾、米留金、查哈羅夫等,小王都耳熟能詳。
一大批電影插曲:《光明之路》《童年》《小海軍》《薩特闊》《庫班的哥薩克》《夏天》《忠實的朋友》《蜻蜓姑娘》等,令王蒙難忘。涅恰耶夫唱的《列寧山》、尼基丁唱的《春天的花園花兒好》、庇亞特尼斯基合唱團的《有誰知道他呢》、哈麗瑪·納塞洛娃唱的《哈薩克圓舞曲》、拉希德·培布托夫唱的《貨郎與小姐》也令王蒙流連忘返。
1984年,格魯吉亞民歌《蘇麗珂》意外地成為王蒙第比利斯之行的一道亮麗風景。
1986年,王蒙出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部長。王蒙任內滿意的事就是促成了帕瓦羅蒂和多明戈兩位大歌唱家來華演出。帕瓦羅蒂來訪是王蒙到文化部之前就安排好了的,但王蒙特別重視這次訪問演出。他在人民大會堂歡迎帕瓦羅蒂的宴會上講話中提出,真正的藝術是超出國界的,帕瓦羅蒂屬于意大利,屬于拿玻里,同時也屬于人類,屬于中國。

王蒙任文化部長期間,宴請到訪的多明戈
演出那天,帕瓦羅蒂一個人的聲音充實了整個大會堂,激動了整個大會堂,震撼了整個大會堂,到處都是金聲玉振,搖曳多姿,深情似海,雍容豐滿。人人的臉上都顯出了感動、驚嘆、滿足與幸福。唱完《我的太陽》以后他又加演了《重歸蘇連托》,后一首竟然比前一首更加多情。
帕瓦羅蒂演出的后續效應是多明戈的前來,王蒙與西班牙駐華大使進行了特別順利的協商。多明戈的演出活動同樣取得了極大成功。
王蒙訪問了近60個國家和地區,許多外交官走的地方沒有他多。
1980年6月,應聯邦德國駐華大使魏克德邀請,中國作家代表團訪問了聯邦德國。團長馮牧,團員有王蒙、女詩人柯巖、東北老作家馬加、譯員王浣倩。這是王蒙第一次出訪。
同年8月,王蒙與剛剛過完70歲生日的艾青老人及他夫人高瑛同赴美國,參加愛荷華大學的“國際協作計劃”(IWP),主持人是聶華苓。這次訪問一直到是年12月底,長達4個月之久。這期間他完成了中篇小說《雜色》的寫作,并開始自學英語。
1982年6月,王蒙再次赴美參加了紐約的文學研討會,并參觀游覽了一些地方,包括麻省大學、愛荷華大學、舊金山,又從舊金山去了墨西哥。
王蒙應墨西哥科學院亞非研究所白佩蘭教授邀請訪問墨西哥,主要日程是與墨西哥、阿根廷、智利的作家舉行圓桌會議,會議主持人就是中國研究室負責人弗蘿拉·巴東女士(中文名字白佩蘭)。會議實際上變成了對王蒙作品的討論。
1984年,王蒙再次訪問聯邦德國,出席西柏林地平線藝術節。王蒙是團長,鮑昌是副團長,團員有老詩人方冰、老編輯劉劍青、老作家西戎、作家黃宗英,還有張潔、張抗抗、舒婷、傅天琳、北島、孔捷生、張國鋒(北大德語文學教授)等。飛機一起飛,黃宗英被認了出來,并被請到頭等艙。大家笑聲一片。
1986年1月,王蒙、陸文夫、黃秋耘、朱虹等人出席在美國紐約舉行的第四十八屆國際筆會。
同年10月,王蒙以文化部長身份訪問朝鮮。平壤極清潔,到處是青松翠柏,偶有汽車駛過,女交通警察都精神奕奕地揮動指揮棒。到咸興訪問時迎接的當地領導人見到王蒙就熱烈擁抱,把他的眼鏡蹭到了站臺上,他們是坐火車去的。

1980年,王蒙(右一)隨馮牧率領的中國作家代表團訪問聯邦德國,與當地作家交流
同年11月,王蒙訪問了阿爾及利亞。去阿爾及利亞時經停巴黎,回程時經停羅馬。到達巴黎是凌晨,他在戴高樂機場上看到了奔跑著的灰色兔子。休息了一天,看了盧浮宮、巴黎圣母院,在塞納河上夜游泛舟。阿爾及利亞的建筑多為白色,非常美麗。回程經過了羅馬,他們在一個起名為丁香的中餐館用餐,開店的是一位來自上海的新移民。他一眼就認出了訪問團的藝術家鄺建聯(即紅線女)的不同凡響,請她簽名留念。到了羅馬圣女噴泉,背過身向脖子后投硬幣,投中意味著再來。巴黎、羅馬都是文化名城,比較起來,王蒙的感覺是巴黎更雅,羅馬更親。
1987年2月,王蒙正式訪問泰國。泰國可親可愛,善良真誠。最難忘的是在夏都清邁與公主詩琳通會面的情景。公主接待外國來客一般就是15分鐘,王蒙到了15分鐘便告辭,公主挽留。過了30分鐘了,再告辭,公主說我們還沒有談文學呢。公主喜歡寫作,著有童話作品和各地游記等。賓主談了將近50分鐘,客人不好意思再打擾,告辭了。此后傳來公主要翻譯王蒙的作品《蝴蝶》的消息。90年代,終于譯成泰文在曼谷出版了。詩琳通公主和王蒙始終保持著很好的友誼,在北京公主還曾到王蒙家中拜訪。
同年4月,王蒙應日本外交部與日中文化交流協會之邀首次正式訪問日本。斯時日本外交大臣名倉成正是一名教授,只短期擔任過外交部長。他很友好,宴請王蒙時即席為客人表演魔術,如給繩子系扣解扣,還挺專業。王蒙體會到表示友好與親近的途徑也是多種多樣的。

1987年春,王蒙訪問日本,在作家井上靖家院內

2013年4月6日,泰國公主詩琳通再次到王蒙家中訪問。墻上的“好朋友”是2008年詩琳通到訪時留下的題詞
那時的日中文化交流協會陣容強大。會長井上靖堅毅持重,畫家東山魁夷正襟危坐,戲劇家千田是野豐瞻老到,音樂家團伊久磨從容瀟灑,作家水上勉精明敏銳,與司馬遼太郎等都是這個團體的活躍人物。
同年秋天,王蒙赴意大利領“蒙德羅國際文學獎特別獎”,同行的有老詩人馮至,與較年輕的詩人舒婷、周濤、葉延濱等。
同年11月,王蒙訪問了羅馬尼亞、波蘭與匈牙利。齊奧塞斯庫時期的羅馬尼亞依然動人。波蘭的文化部長貌甚靜篤,侃侃而談,讓人印象深刻。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早已聞名,多瑙河從城中流過,把布達佩斯一分為二。
1988年1月,王蒙作為嘉賓出席了在倫敦舉行的世界出版工作者大會。在貴賓室與撒切爾夫人會見,她穿一身天藍色呢料服裝,很奪目。一見王蒙就講了好幾位中國領導人的名字,說是她與他們相熟,既表達了友好,也顯示了身份層次。她果然極其有派。
同年3月,王蒙訪問摩洛哥、土耳其、保加利亞。
1989年3月,王蒙訪問澳大利亞、新西蘭。參觀悉尼歌劇院時黑燈瞎火,王蒙一腳走空,幾乎落入樂池。在新西蘭與顧城見了一面。
同年5月,訪問法國、埃及與約旦。
這以后,王蒙又走了很多地方,去過很多國家。最近4年的出訪:2015年埃及、土耳其;2016年瑞士、美國、馬來西亞、俄羅斯;2017年日本;2018年古巴、巴西、智利、意大利、希臘。
這是地理、人生的漫游,也是精神、生命與靈魂的漫游。
祝福王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