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的敦煌印象

摘 要：報刊作為民國時期最主要的輿論傳播媒介，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民眾對于事物的認知。經過報刊這一輿論工具的引導，民國時期社會公眾對于敦煌的印象多集中于莫高窟方面，而對敦煌其他方面缺乏認知。

關鍵詞：敦煌;莫高窟;民國時期;報刊

敦煌歷史悠久，夏、商、周時就有少數民族居住。公元前111年漢武帝將敦煌設為敦煌郡，敦煌被正式納入中原王朝的管轄之中。敦煌在古代多數時期都以河西邊塞重鎮的形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時的敦煌是岑參眼中“敦煌太守才且賢，郡中無事高枕眠”的安居之處，也是曾棨筆下“敦煌壯士抱戈泣，四面胡笳聲轉急”的硝煙戰場，而地處敦煌的陽關、玉門關更因無數騷客文人的詩詞，讓人們每每提及便產生離別悲凄之感。民國以降，護國運動、北伐等政治運動接踵而至，社會關注點也多集中于內地與沿海，如平滬等地，其他地方多被忽視，毗鄰新疆的敦煌更是如此。我國的報刊業在辛亥革命后進入快速發展時期，成為當時傳播社會輿論最主要的方式，民國報刊所登載關于敦煌的內容，可以最直觀反映出社會各界對敦煌的認知，客觀地呈現出社會公眾關于敦煌的印象。

一、相對落后的社會經濟

居于西北深處的敦煌經濟落后，交通閉塞，產業單一，基本以農業為主，報刊關于敦煌的經濟類內容少之又少，且多是甘肅當地報刊或側重于報道西北時事的刊物。因此當地及周邊民眾或許可以在報刊中閱讀到適合于敦煌種植的經濟作物的文章，例如刊登在《甘行周訊》上的《敦煌的棉產業》或者是棉花、小麥等作物的物價漲跌，其它牽扯到敦煌經濟方面的當屬金銀等貴金屬的價格起落，及賑濟災民的新聞。民國時期各地都存在私自種植鴉片的現象，而政府對此查繳甚嚴，故查獲當地鴉片案件的新聞經常見諸報刊。

發行于當時甘肅等西北地區的刊物本身遠離當時報刊業核心地區上海、南京、北平等地，致使當地報刊知名度低、傳播性較差，而這些報刊的自身定位也只是覆蓋于當地，所以其發行到別省的可能性極低，其他地域的民眾便很難了解敦煌的社會經濟狀況。況且正如上文提及的敦煌政治經濟落后，相關的新聞也缺乏亮點，很難吸引外省報刊對其報導登載。

二、璀璨的石窟藝術與敦煌學研究

在于右任等人的呼吁下，1944年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成立，莫高窟也結束了多年缺乏管制的亂象，敦煌藝術研究所致力于莫高窟的保護、研究、與管理，幾年便讓原本破敗不堪的敦煌莫高窟再次煥發光芒。于是1945年前后，關于敦煌的文章等內容大量出現在報刊之上，主要包括敦煌藝術及其學術研究兩個部分。

當時其他傳播媒介不發達甚至是沒有出現，報刊宣傳敦煌莫高窟藝術基本依靠刊登莫高窟的圖片這樣的方式來呈現。而報刊機構也熱衷于此，因為發行畫報等刊物的原因是圖片受眾面廣泛，閱讀門檻低且更加直觀，更易于受到各個階層的歡迎。敦煌研究所也樂于將其作為莫高窟的宣傳方式，因此研究所積極地將工作人員拍攝與繪制的圖片寄往報刊登載，一經傳播民眾便被敦煌藝術展現的獨特魅力所吸引，并對其喜聞樂見。報刊出版社許多都是商業性質的，他們需要抓住時機迎合市場，借助民眾的歡迎提升報刊銷量。最終也就形成了敦煌研究所、報刊受眾、報刊機構多方受益的局面，這也是除去莫高窟自身藝術性獨特之外，輿論反響能如此熱烈的原因。在此趨勢影響之下，眾多刊物尤其是以畫報為主的報刊開始爭相介紹敦煌藝術，例如《文藻月刊》就用《歷史珍品的敦煌藝術》為標題，刊登了多幅莫高窟各朝代塑像及壁畫的繪圖，這其中更是不乏用大篇幅者。創刊于南京的《今日畫報》自1948年開始陸續刊登了大量敦煌莫高窟壁畫的照片及臨摹圖片，并將當年第4期一部分列為“敦煌藝術特輯”，另外最后一整期定為“敦煌藝展特輯”，全部用于刊登莫高窟臨摹繪畫，這些繪畫基本都是由常書鴻、段文杰、張定南、范文藻、常沙娜、黃文馥等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的專家學者所臨摹。所臨繪的內容涵蓋范圍極廣，包括歷代藻井、花邊紋飾、舟車、佛光、飛天、動物、力士、釋尊本生故事圖、歷代服飾、蓮座、山水、建筑、伎樂、舞伎、樂器、供養人、觀音經變畫、說法圖等;登載的照片包括壁畫、塑像、莫高窟測繪圖及石窟編號對照表。僅此兩期《今日畫報》便刊登繪圖、照片近百幅。

敦煌學術研究在當時最為重要的部分即是對敦煌經卷的研究。敦煌學的出現，如董作賓所說：“敦煌石室寫本與漢簡、殷契同為近數十年新興之學問，自發現至于今，皆尚在整理研究之程途，石室經卷且已自成其‘敦煌學也。”因此當時大批學人十分熱衷于敦煌寫本的研究，敦煌學也成為一門顯學，相關的成果逐漸增多，參與其中的學者也越來越多，如羅振玉、陳寅恪、劉師培、王重民、許國霖、向達、聞一多、姜亮夫、衛聚賢、金毓黻、蘇瑩輝、陳槃等學者。但是正如董氏所說，當時敦煌學研究成果多以整理為主，關于莫高窟本身的調查及藝術方面的研究也開始有所涉及，但數量不多，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對莫高窟的佛教藝術與莫高窟現存洞窟的考證。石室經卷的研究整理對于史學、文獻學等學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研究成果因而不斷涌現在報刊上。這一方式使社會公眾對莫高窟的認知得以不斷加深。

三、結語

從刊登有關敦煌的文章的報刊發行規模來看，大致有行銷全國的綜合性報刊，如《申報》《大公報》《益世報》《東方雜志》等，以及輻射甘肅與西北周邊的當地刊物，如《新西北》《甘行通訊》會對涉及敦煌的文章進行刊登。通過統計民國時期較多刊登有關敦煌文章、圖片以及其他形式的報刊可以發現，因為敦煌學研究的出現，學術刊物成為刊登敦煌文章的主體，其中有代表性的有《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所集刊》《燕京學報》《國立北平研究院館刊》《國粹學報》《圖文月刊》《國學季刊》《說文月刊》《圖書季刊》等。此外還有一些宗教類刊物如佛教刊物《微妙聲》與基督教為主的刊物《文藻月刊》。畫報類刊物也在當中占有重要份額，如《今日畫報》《天山畫報》等。

刊登敦煌經濟、時事、社會、民俗等方面的文章數量明顯不足，如上文所述，一般都是甘肅及周邊，或者是專以報導西北為主的刊物會專門對敦煌撰文，外省報刊極少登文。此類刊物中登載敦煌文章數目相對較多的有《甘肅民聲》①、《甘行通訊》、《甘肅省政府公報》、《新西北》、《蘭州和平日報周刊》等。除中文報刊外，外文報刊也有少量文章介紹敦煌，《北華捷報》（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在1921年撰文刊登俄國人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阿嫩科夫的部隊在敦煌被扣押的消息，1948年登文報導敦煌藝術在南京中央研究院大樓展出的新聞。

從時間層面來看，清朝時的報刊已經開始登載敦煌的文章，較早的文章可追溯至1833年。及至民國時期，有關敦煌的文章數量仍非常少，但總體上來看呈逐年遞增的趨勢，特別是從1930年開始，關于敦煌的一切報導數量快速增加。當中固然有民國報刊行業發展的外在因素影響，但實質上還是由于敦煌自身有了更多的熱點問題，如敦煌學的研究。

綜上所述，由于民國時期輿論工具對敦煌社會經濟生活等方面的內容報道力度不足，民眾對敦煌缺乏深刻系統的認知，對其呈現的印象也是模糊不清。與之相反的是，地處敦煌的莫高窟因其藝術價值、歷史價值的特殊性突破了地域的限制，被全國各類報刊以多種形式高強度傳播，民眾對敦煌的莫高窟認知自然是十分清晰具象的。

注釋：

①《甘肅民聲》創刊于上海，并不是甘肅當地刊物，但以刊登涉及甘肅的文章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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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俊楠，上海大學文學院歷史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史。